導遊真的很崩潰。
被鬼敲車窗,被鬼趕下車,被鬼攆着跑進教堂,還要被迫參加鬼的婚禮。
參加婚禮就參加婚禮,他爺爺奶奶祖宗十八輩個腿,一場婚禮重複了整整十八遍!而且無論他們怎麼整都無法從這場婚禮的循環中走出來,這輩子他都不想再邁進婚姻的殿堂。
十八遍啊!
導遊一開始還很害怕,現在隻剩下逐漸麻木的眼神和越來越崩潰的心情。他都這麼崩潰了,這群人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聊起了天。
媽的,更崩潰了!
崩潰的導遊突然反應過來:“你們認識?”
“他叫雲頌,是我的朋友,一位非常非常厲害的天師。”孔随不自覺就驕傲地顯擺了起來,仿佛厲害的是他自己,“有他在,你就放心吧。”
導遊低頭看向他們其中的小孩兒,小孩兒還沒他胸口高,震驚道:“他也是天師?”
孔随也不知道這個小孩兒是誰,尴尬地看向雲頌,試探性地問雲頌:“他也是天師?”
雲頌淡淡地扔下一句:“門口撿的。”
“我叫張添添,我不是天師。”張添添主動介紹自己,小大人一樣像模像樣地問,“你呢?”
“我是他請的導遊,姓單。”導遊說。
他們正說着話,身穿桃粉色襖裙的丫鬟悄無聲音地走了過來。
“你們五位也是來參加我家小姐婚禮的吧,請跟我往後殿走。”
丫鬟突然出現的聲音驚得孔随、張添添和導遊他們呼啦一下,如鳥獸散,像是老鷹捉小雞中的小雞一般全都躲到了雲頌的身後,隻探出一個腦袋。
懷川看着面露無奈的雲頌,低聲笑了笑,惹來雲頌一個冷刀子的眼神。
“請跟我往這邊走。”似乎是見他們遲遲沒有動,丫鬟的眼神逐漸不善,語氣強硬,“婚禮馬上就要開始,請不要耽誤了我們小姐的良辰吉時。
“麻煩給我們帶路。”雲頌帶着三隻畏畏縮縮的小雞和一隻看他笑話的老鬼跟在她身後。
走過熟悉的長廊,幾人來到舉辦婚禮的後殿。
邁入後殿大廳之前,雲頌摸了下手腕上的桃木劍和懷川對視了一眼,點點頭。
他們前面耽誤了一些時間,丫鬟匆匆安排他們坐在了最後一排的長木椅:“記住整個婚禮過程一定要保持安靜,不要亂走動,我希望小姐有一個完美的婚禮。”
和之前如出一轍的提醒說完,歡快的鋼琴曲響起,婚禮正式開始。
“我先躲了,你們随意。”導遊動作熟練地往下滑動身體,低頭趴在椅背後面。
“我覺得這場婚禮很可能是丫鬟的執念,想要走出婚禮的循環,我們要做的應該就是讓這場婚禮不受任何打擾地成功舉辦。”孔随低聲對雲頌和懷川說出自己的猜測。
他跟雲頌進過一次楊光的念境,知道可以根據有沒有五官來找念境的主人。
雖然這次一進來發現每個人都有五官讓他無助地想哭,但在經曆第三遍婚禮時孔随就憑感覺猜測出了問題所在,可惜猜出問題并不代表能夠解決問題,他帶着導遊做過好多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但是現在正在經曆第十九遍的孔随已經不是當初的孔随,他有了雲頌這個外挂。
有了信心的孔随看到正在朝牧師走去的新娘和新郎,想到什麼,喪氣地說:“那群怪物馬上就要闖進來了,現在做什麼也來不及了,看來隻能等下次循環。”
雲頌氣定神閑地笑了笑,輕聲說:“不一定,專心參加婚禮吧。”
新娘和新郎已經走到牧師面前。
牧師念出禱告的話語。
孩子們充滿童真的歌聲令人心情放松愉悅,許多客人都沉浸在婚禮的喜悅之中,但是孔随的精神卻高度緊張,對他來說,這首歌無異于催命曲。
可是歌聲結束,那群怪物卻沒有出現。
婚禮的流程繼續往下。
孔随不可置信地看向雲頌。
趴在椅子上的導遊也茫然地坐了起來,四處看。
張添添遮住嘴巴,用極小的聲音說:“我看見他把手腕上的桃木劍放在門口了。”
雲頌看了眼他,沒想到一個小孩兒在害怕的情況下還能注意到這種細枝末節。
“小桃将那些東西攔在了門外。”雲頌說。
新娘和新郎已經開始說結婚的誓詞。
雲頌聽了一會兒,扭頭去看懷川,發現懷川竟然看得非常認真,甚至比前排坐的那些鬼賓客都專注,像是課堂上認真學習的好學生。
雲頌突然不太理解他的興趣愛好。
“你覺得這樣的婚禮如何?”懷川突然問他。
他說話時朝雲頌的側臉靠近,雲頌被他的氣息撲了一臉,回答時就慢了半拍。
“還可以吧。”雲頌如實說,“現代婚禮很多都是這樣的流程。”
懷川若有所思,雲頌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麼,但直覺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雲頌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等會兒我偷偷溜出去解決門外的那些東西,你幫我掩護。”
懷川果然不再想了:“嗯。”
婚禮逐漸走到尾聲。
所有賓客都站起來為他們送上祝福。
雲頌趁着這個機會,溜出大廳。
門外的走廊中擠滿了渾身肉瘤、五官錯位的人,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的眼睛隻有眼白,沒有眼珠。
他們像是被程序設定好的機器人,不管不顧地拼命往前擠,想要擠開大門,進入婚禮的大廳。隻是桃木劍發出的金光阻擋住了他們的步伐,他們始終與大門隔着兩步的距離。
這樣的場景讓雲頌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部喪屍電影,隻不過這些鬼東西比喪屍醜太多了。
他擡手握住桃木劍,在右手的食指劃開一道傷口,用血在空中畫符。
這次畫符的時間比以往都要漫長。
靈符畫成的那一刻,一個泛着金光的符文浮在雲頌的頭頂上空。
長廊内突然卷起了狂風,金光落下,如陽光普照,整條長廊亮得刺眼。
那些還在往前擠的人在金光的照射下逐漸變成一團又一團黑氣,然後這些黑氣全被上空的符文吸收,直到一縷黑氣都不剩下。
空中的符文變成實體的符紙,落到雲頌張開的手中。
雲頌接住已經發黑的符紙,卷巴卷巴塞進了自己挎包的内層。
收起桃木劍,雲頌又悄摸摸地回到婚禮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