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頌冷着臉推開房間門。
他的身後,一張滑膩膩的皺巴人皮像是正在被加熱的熱縮片一樣迅速萎縮變小。在他關上門時,一縷黑煙冒出,人皮消失。
雲頌站在完全變了模樣的走廊中,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懷川的身影,臉上的表情頓時更加陰沉。懷川不見了之後,他心中就莫名生出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這種惶惶不安讓他心煩意亂,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程度。
空氣中彌漫着令人反胃的混雜味道。
雲頌在鼻子前揮了揮。踩着被燒焦的地毯,他走到下一間房,反手用劍柄頂開門。
房門“砰”的一聲往裡撞開,大床上,孔随、導遊和張添添抱在一起睡得香甜。
三團沒有皮的肉正朝床上蠕動,想要将床上的三人覆蓋住,幾根觸手從肉中伸出來,似乎是打算剝下他們身上的皮穿在自己身上。
見情況不是特别危急,雲頌就沒有立刻動手。他很想知道都這種時候了,孔随他們會不會自己感知到危險醒過來。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還是高看了他們三個。不僅沒醒,不知道誰打了呼噜,震天響。
雲頌無奈地持劍上前。
走近後,他看見張添添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眼神茫然,而此時,紅色的肉團已經爬到了他的身上,對着他的腦袋張開口。
雲頌露出看好戲的表情,輕挑了下眉。
“怎麼那麼臭?誰放屁了?”張添添嫌棄地捂住鼻子,一擡眼,身體陡然僵住。
一攤口水從肉團張開的口中掉落,“啪叽”掉在他手上,黏膩的口水順着手背往下流。
張添添捂着嘴的手抖了半晌,分不清是嘴唇和身體哪個在打哆嗦。
“啊——啊!救命!”最終,他扯着嗓子叫出聲,手腳并用往床下爬。
雲頌看戲結束,往前輕輕一揮手。
桃木劍立刻飛出去。
床上的三團肉頃刻間灰飛煙滅。
“雲頌!”張添添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躲到雲頌的身後,驚魂未定,“這是怎麼回事?”
“沒大沒小,我剛剛才救了你,你怎麼喊人的?”雲頌握住飛回來的桃木劍,走到床邊彎下腰,看向仿佛睡死在床上的孔随和導遊。
那三團肉爬過的地方都有一股腐爛的臭味,雲頌偏過頭,用桃木劍拍了拍兩人的臉。
孔随和導遊瞬間睜開眼,兩人做了噩夢一般從床上彈坐起來,大口喘氣。
“什麼味道這麼臭?”孔随立即捂住鼻子。
“誰放屁了?”導遊動作同步。
兩人一起扭頭看向本來應該睡在中間的張添添,結果發現張添添竟然人去被空。兩人再一扭頭,就看見了站在床邊的雲頌。
“雲頌?!”孔随驚訝且疑惑,“你怎麼會在我們房間裡?我們不是鎖門了嗎?”
雲頌離開床邊:“你們再看看呢。”
看看啥?
孔随和導遊對視一眼,分别打量起房間,驟然發覺這個房間不是他們入睡時的樣子。
導遊心想:又給我幹哪兒來了?
“這是什麼?”孔随摸到了被子上的黏膩,湊上去聞了聞,“嘔!好臭!”
他當即甩開身上的被子,跳下床。
導遊下床的動作不比他慢:“我們又進入念境了嗎?可我們不是就在念境裡嗎?”
“小念境。”雲頌說。
“懷川呢?”孔随看見了張添添,卻發現雲頌身側少了個存在感強烈的人。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懷川的名字,雲頌的表情“唰”的就黑了徹底,看起來很想殺人的樣子,眼神都帶着刺骨的寒意。
孔随也不敢猜發生了什麼。
“他沒有進小念境嗎?”導遊跟雲頌相處不久,隻以為他是因為又進了念境不高興。
“不知道。”雲頌抱起胳膊,出門,前往下一間房,“别廢話,快點跟上。”
孔随和導遊趕緊拉着張添添跟上他。
雲頌走到下一間房的門口,用腳踢開門。
門裡什麼都沒有。
然後,又走到下一間房。
還是空房間。
連續開了五個房間後,雲頌确定了邱慎良和邱知衡他們兩個沒有進入小念境。
可能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念境中的“人”。
但是懷川呢?
雲頌下颌緊繃,眼神冷厲。
懷川是沒有進來,還是遇到了危險?
雖然理智告訴他懷川是千年老鬼,已經入了地府的編制成為給地府打工的小神,這種念境根本不可能傷害到他,但心裡依舊控制不住為他擔憂,甚至開始胡思亂想。
“邱慎良和邱知衡好像也沒有進來。”導遊說,“看來這個小念境要靠我們四個解決了……”頓了頓,“主要是靠雲道長。”
孔随給了導遊一個眼神。
導遊愣了愣,瞥了眼雲頌的表情,立即閉上了嘴,表示自己絕不再說一句多餘的話。
“拿着我給你們的符,分别去看看這個小念境的情況,半個小時後在這裡集合。”雲門大飯店内部非常大,雲頌決定分頭行動,“我去一樓和二樓,剩下的你們分。”
“好,那我和張添添去四樓和五樓。”孔随不放心地把張添添拉到自己身邊。
導遊留在三樓檢查。
雲頌從樓梯下到二樓。
下到最後一節台階,雲頌的腳步停住。
二樓的走廊裡站滿了紅眼睛的怪物,隻不過這些怪物沒有瞳孔,動作比較僵硬。
看到雲頌,他們沒有立即攻擊,但是他們貪婪的、充滿欲.望的眼神卻比攻擊還要讓人心裡發毛,令人一陣惡心反胃。
雲頌聽見了熟悉的歌聲。
“往事飛過隻能回味,千山萬水……”
雲頌從挎包裡拿出符紙夾在指間,盯着那些怪物,試探着慢慢往前走。
怪物依舊沒有攻擊,站着一動不動。
雲頌走到了二樓的圍欄旁,垂眸看向下方破爛的舞台:舞女在台上跳舞,神情麻木,蕭萍站在最前方,扶着立式話筒。她還是穿着那身墨綠色的旗袍,但多了一條披肩。
雲頌的目光轉向台下,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