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的場景變成燒烤店,孔随和導遊聽見這樣的滋滋聲會很開心地給肉翻個面,但現在他們隻覺得惡心反胃。
更别提空氣還有一股腐爛的肉味。
“哕!”張群先幹嘔了一聲。
“不好意思——哕!”
“實在不好意思……”
張群先捂住鼻子和嘴,默默地走到牆角蹲下來,變成了一隻沒有靈魂的蘑菇。
邱慎良端着水過去安慰他。
雲頌用餘光瞥了眼他們,五根手指用力勒緊金線。另一隻手猶如彈琴一般從緊繃的金線上劃過,紅色的血珠融入每一根金線。
金線的光芒陡然更亮,就算隔着一層窗戶紙也能夠看到金線織成的巨網從天而降。
外面響起嘶啞難聽的慘叫聲。
趁着這個間隙,雲頌從包裡拿出來幾張符貼到門上,擺出一個護身驅邪陣。
一根金線繞着房間圍了一圈。
雲頌站在這根金線之後,時刻保持警惕。
房間外拍打門窗的聲音在巨網落下後逐漸消失,窗戶縫隙也看不見有紅色的眼睛貼上來窺視,但時不時仍有一抹紅色閃過。
雲頌說:“等天亮吧。”
懷川拉了把椅子過來,讓他坐下。
沒有了腐肉味和滋滋聲,張群先終于從失去靈魂的蘑菇狀态緩了過來,面色煞白地喝了幾口邱慎良端給他的水:“見笑了。”
“你沒事吧?”孔随關心。
“沒事,雖然不相信,但是我從小就怕鬼。”張群先說,“後來慎良撞鬼,我就信了。”
“我也是。”導遊深表理解。
在進入念境之前,他也一直不信,但由于從小聽自己奶奶講鬼故事就又很怕。
孔随趕緊說:“其實,我也是。”
雲頌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他轉折非常生硬地說:“天亮還要很久,咱們幹坐着也不是個事,不如來聊聊天,比如說你有什麼遺憾。”
“我先說我自己的遺憾,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談戀愛。”孔随說完看向導遊,努力給他暗示的眼神,“該你了。”
導遊覺得硬聊真的很尴尬,但還是硬着頭皮回答:“我最大的遺憾是高中畢業時想和班主任合照,卻沒有勇氣,後來老師離職去了國外,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了。”
孔随看向雲頌和懷川,但是看到雲頌面無表情的臉立即就把頭扭了回來。
“你呢?”他看向邱慎良。
邱慎良仔細思考了一番,神情逐漸難過:“當年出國認識的好朋友在戰争中死了,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也沒能替他報仇。”
孔随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邱慎良的情緒恢複之後,張群先才開口:“我小時候是乞丐,經常沒有飯吃,也沒有地方住。但是我碰見了一個特别好的面館老闆娘,她請我吃面,還讓我住在她的店裡給她看店,後來她生病去世了。”
“所以你的遺憾是老闆娘去世。”孔随想了想不對啊,他們正在經曆的這個念境哪裡有面館,哪裡有老闆娘,八竿子打不着。
他苦惱地撓了撓頭。
“沒來得及好好報答她是我當時最大的遺憾。”張群先歎息一聲,眼神難過。
孔随問:“除此之外還有嗎?”
張群先想了想:“好像沒有了。”
問了半天,一無所獲。
現在的張群先和邱慎良似乎還處于沒有太多憂慮的階段,孔随果斷放棄了這個方法。
怪不得雲頌從頭到尾都沒理會他。
聊天結束,氣氛安靜下來。
雲頌靠着椅背,手指上纏繞的金線軟軟地垂落在地上,在修長白皙的手上有種别樣的美感,讓人很想纏點别的試試。
懷川用手指挑起金線。
“别動。”雲頌說。
懷川并沒有放下:“嗯?”
這些金線都是他用靈力外化出來,跟他本人緊密相連,平常用來殺鬼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但是懷川這樣輕輕的觸碰反而讓他渾身别扭,好像貓被捏住了尾巴似的不舒服。
但他不可能告訴懷川是因為自己對靈力的掌控很細緻,所以他這樣碰金線時自己會敏感地感覺到觸碰,否則懷川絕對會得寸進尺。
“反正不要摸。”雲頌說。
“好吧。”懷川在手指纏了兩圈後松開。
枯等天亮過于無聊,沒過幾分鐘,懷川就再次勾起了他手指上的金線。
雲頌見他玩得認真,像是貓咪玩起了毛線團子,就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算了,玩一下也沒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因為有了雲頌帶來的安全感,邱慎良和張群先扛了幾個小時之後,終于扛不住困意,在孔随和導遊的勸說下躺到床上睡覺去了。
孔随和導遊沒有困意,但也趴在了桌子上,兩人正在用手指蘸水畫井字棋玩。
又過了大約八個小時後,窗外出現亮色。
雲頌推開門,看到了随着陽光一起消失的怪物,這些怪物果然和大念境中的怪物一樣。
張群先是念境主人,這些怪物最想殺掉的人就是他,殺了他就可以占領白天,将整個念境徹底變成它們肆意作惡吃人的地方,所以,它們再也按耐不住,傾巢而出。
孔随揉了揉眼睛:“天亮了啊。”
他走到床邊叫醒邱慎良和張群先。
兩人迅速起了床,可見沒有真的睡死。
太陽很快就完全躍出地平線。
村長也醒了出門,看見他們都站在院子裡,驚訝地說:“怎麼起這麼早,我還沒有做飯呢。”
“我們幫你一起吧。”邱慎良和張群先非常熱心地和村長一起進入廚房幫忙做飯。
雲頌表情複雜地看着他們兩個。
懷川笑了聲:“你這兩個朋友挺沒心沒肺。”
雲頌不是很想接他這句話。
孔随說:“我們也去幫忙吧。”
懷川看了眼無語至極的雲頌,更加明顯地笑了聲:“看來這個朋友也是啊。”
孔随疑惑:“?”
他怎麼了?
雲頌說:“有這個幫忙的時間,不如想想昨天晚上最開始發生了什麼事情。”
孔随和導遊對視一眼,開始回想。
不就是村長端着面問他們吃不吃面,還說裡面放了肉沫,香的不得了。
呃……好像是哪裡有些奇怪。
“砰!”
就在這時,廚房裡傳來剁骨頭的聲音。
村長用斬骨刀剁開豬腿上的骨頭,手起刀落,“砰”的一聲,非常幹脆利落。
“付叔,刀很好使啊。”邱慎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