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濃重的怨氣,即使不開天眼都能夠看出異常:夏天的太陽完全像是把人放在電餅铛中煎烤,但他們剛剛靠近這棟别墅的院門時,竟然有股陰冷潮濕的風撲面而來,甚至帶着一點黴味,就好像有東西腐爛了一般。
懷川因為這股難聞的味道皺起了眉。
雲頌立即說:“你回車裡等我們吧。”
懷川的眉頭微微松開:“沒事。”
别墅的院門關着,陳去塵在他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按響了牆壁上的可視門鈴。
門鈴發出歡快的叮叮當當聲。
很快,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從可視門鈴中傳出來,語氣充滿警惕:“誰啊?”
“我們是跟王阿姨約好今天上午十點來參加入會儀式的人。”陳去塵回答。
“我知道了,進來吧。”
話音落下,面前的院門緩緩打開。
院子裡的環境更加清楚地展現在三人眼中。一眼望去全是寒冷的冬天才會有的蕭瑟荒涼景象,在這個所有植物都郁郁蔥蔥的夏天裡,這個院子中竟然沒有一丁點綠色。
這番不正常的景象并沒有讓三人的腳步停下,走過院子中的石子路,雲頌聽見了别墅大門被打開的聲音,他擡眼看過去,看到了從玄關走出來的王秋紅。
“你們來這麼早。”王秋紅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側身讓開路,“外面熱,快進來。”
進入别墅後,溫度下降得更加明顯。
雲頌特意看了眼空調,空調沒有打開。
王秋紅看到了他的視線,笑着解釋:“這裡夏天特别涼快,完全不用開空調。”
“是很涼快。”雲頌随意附和了一句,繼續不動聲色地打量整個别墅内部,裝修非常簡潔,看廚房可以看出有住人的痕迹。
想到剛剛通過可視門鈴和他們對話的那位男人,雲頌佯裝好奇地詢問:“剛剛在門鈴裡和我們說話的人就是長老嗎?”
“對,我當時在彭城就是遇見了他兒子一家,他還有一位孫女,比我女兒小三歲。”王秋紅笑着給他們介紹,“你們跟我一樣叫他陳老師就好,他退休前是高中老師。”
“怎麼沒看見陳老師?”雲頌問。
“他正在為你們的入會儀式做準備,等會兒你們就能看見他了。”王秋紅讓他們坐下。
“陳老師真負責。”雲頌贊美了一句,接着問道,“不知道陳老師侍奉神有多久了?”
王秋紅算了算時間:“有二十多年了,他是一位虔誠的信徒,神也眷顧他。”
雲頌驚歎:“這麼多年!”
心中也同樣為歡喜神存在的時間震驚。
他扭頭與眸色深沉的懷川對視了眼,旁邊陳去塵的表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王秋紅沒有察覺到他們的異常,語氣欽佩而向往:“希望我也能像他一樣。”
雲頌的眼神已經平靜下來,繼續旁敲側擊:“入會以後,咱們平時會有聚會嗎?”
“當然有。”王秋紅說,“每周六早晨,我們都會來這裡聚會聽陳老師給我們講經。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不用不好意思,信奉歡喜神之後我們都是家人,是兄弟姐妹。”
“咱們的家人是不是很多呀?”雲頌問。
“算上你們有十五個。”王秋紅說,“因為上面怎麼管這管那,我們都分成了小組,像我們這樣的小組,甯城有五個呢。還有一些線上的家人,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一百人。甯城這邊是大城市,道觀和寺廟也比較多,大家平常更信這些,不太好發展信徒。但是彭城那邊就不一樣了,我們在那邊的家人将近三百,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家人加入我們。”
她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一天的到來,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向往。
雲頌看着她略顯瘋狂的表情,壓住心中湧起的驚濤駭浪,正想附和兩句讓她多講一點,卻突然聽見了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他們同時扭頭看過去。
走過來的是一位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鏡,氣質斯文儒雅,但是鏡片後的目光卻格外銳利,不像人,像動物。
他一走過來便出聲打斷了王秋紅:“入會儀式已經準備好了,跟我來吧。”
陳老師的目光分别略過他們三個人,在懷川身上多停留了幾秒。看懷川的時候,他的那雙眼睛有點像蛇,充滿了冰冷的審視。
懷川微微一笑,回視他。
陳老師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視線默默收回,轉身朝地下室的樓梯走去。
“這邊。”他示意跟上。
王秋紅連忙用眼神催促他們。
雲頌習慣性想拉着懷川,在他回憶起他們的初次相遇後,他就經常做這樣親昵的小動作。
他本來隻是想和之前一樣握住懷川的手臂,但懷川餘光看到了他伸出的手,下意識就牽住了他,還是十指相扣。
雲頌曲起拇指,用拇指的指節蹭了蹭他的手掌心,然後抽出手,改成握住他的手臂,如同兩個關系親密的朋友。
懷川扭頭看他一眼,有點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