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頌:“……”
大約五分鐘後,怨氣回到神像中,那些被偷走生氣的人狀态比之前又差了幾分。但他們好像早就習以為常,依舊規規矩矩地打坐。
一個小時的靜修結束,學生在老師的組織下有序離開靜修室。雲頌注意到有個少年班的男生起來的時候踉跄了一下,走路時他的腳步虛浮,旁邊有人扶着他,他才沒有摔倒。
雲頌走快了幾步,經過那個男生時,他伸手扶住他:“怎麼這麼困,快回去睡覺吧。”
“謝謝。”男生看雲頌的眼神都不聚焦,但對于雲頌的關心卻十分禮貌地道了謝。
雲頌拍拍他的胳膊:“回宿舍吧。”
男生點點頭,他被朋友攙扶着繼續往宿舍走,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口袋裡多了張符。
符紙很快變成灰燼。
在進入宿舍前,男生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和精神都變得輕盈舒暢,這些天的疲憊一掃而空,就好像難得睡了一個好覺醒來,渾身充滿了活力,甚至思維都變得更加靈活。
“我好了。”男生疑惑地撓了撓頭。
“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他的朋友湊近嗅了嗅,“好像什麼東西燃燒的味道。”
男生趕緊聞了聞自己,發覺味道似乎從口袋裡傳來,他掏進口袋,掏出來了一小撮灰。
“這是什麼?”男生驚訝地繼續掏口袋。
口袋裡的灰燼都被他抖落到地上。
“我兜裡怎麼會有灰?”男生仔細回想了一番,可他之前一直糊裡糊塗,就連自己做過什麼事,說過什麼話都沒有多大的印象。
可能是他之前稀裡糊塗放進兜裡的。
“算了,我去掃地。”
男生找到掃帚,打掃幹淨地面,關上門。
雲頌聽完男生那邊的聊天,也關上了自己宿舍的門。雖然宿舍裡隻有他和懷川、陳去塵三個人,但雲頌還是先檢查了一遍房間,确認沒有監控設備也沒有其他能夠監聽的東西,雲頌才放心地開口:“得想辦法救那些學生。”
陳去塵也很想救,但他們還沒有搞清楚歡喜神教在搞什麼,不能輕易暴露身份:“救一個兩個還不顯眼,但如果所有學生都無法再提供生氣,很容易就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雲頌坐到床上,陷入思考。
陳去塵也開始想辦法,從小到大師父教給他的東西,讓他不可能真的見死不救,隻是怎麼才不會暴露身份呢?
“吃飯。”雲頌突然說。
陳去塵:“嗯?”
懷川看向雲頌,眼神鼓勵他往下說。
“餐廳不是讓學生幫忙一起做飯嗎,我們在飯菜裡做點手腳就好了。”雲頌說,“每天隻需要燒一張符,放進他們的飯菜裡,讓他們能夠挨過當天的靜修就可以。”
“可以。”陳去塵同意。
雲頌看向懷川,懷川也對他點點頭。
最緊要的事有了解決辦法,雲頌松口氣。
“那個王織意有些奇怪,不知道她是什麼情況。”陳去塵拿出口袋裡的定位器,将定位器粘在床闆下面,“所有電子設備的信号都被屏蔽了,我現在聯系不上協會,沒辦法跟楊豫道長确定王織意是不是找他求過符。”
“但她一定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信奉歡喜神,至少不是全信。”雲頌接過話。
陳去塵說:“或許我們可以找機會跟她聊一聊,她知道的東西應該比我們多。”
雲頌:“嗯。”
聊完正事,雲頌就去洗漱了。
洗澡時他發現身體上的紅痕還沒有完全消下去,尤其是胸口和大腿,雲頌不得不慶幸自己想到了這點,特意帶了一套長袖的睡衣。
洗完澡出來,雲頌看着三張床糾結了一番,選擇睡在中間,懷川則睡在靠近窗戶的那張。
雲頌第一次和懷川以外的人睡在同一間房,雖然沒有在一張床,但還是覺得很奇怪——可惜他沒上過學,小學都沒上過,更沒有和别人住一個宿舍的經曆,不然他就知道這樣的宿舍條件其實已經非常非常好了。
陳去塵有一衆師兄弟,早就習慣了集體生活,完全不覺得尴尬。雖然來做任務,但也不能落下每日功課,他用桌上的一支筆作劍,在房間裡練了一會兒劍術。
雲頌饒有興緻地看了一會兒,正想要收回目光做點别的事,突然聽見懷川的聲音。
“這裡,繃太緊了。”懷川的手指隔空點在陳去塵的手腕,提醒,“練劍是為殺鬼,不是為了殺人,不需要太多蠻力。”
雲頌恍惚想起他當年第一次遇見懷川的場景,當時想起來的場景隻是大概,現在他才想起來更多的細節,想起當時懷川身後背了一把桃木劍。懷川蹲下來朝他伸出手的時候,那把桃木劍的紅色劍穗一直在輕輕晃動。
“多謝。”陳去塵的道謝讓雲頌回過神。
在懷川指點後,陳去塵又練了半個小時。
練完劍他洗了個澡,然後,倒頭入睡。
雲頌關上燈,頗為羨慕他的入睡速度。
突然,懷川的氣息靠過來,床墊下沉。
雲頌的腰被摟住,他回頭看了眼懷川,然後,他的臉頰就被親了一口。
“我睡不着。”懷川說,“天亮我就回去。”
雲頌沉默了幾秒,掀開被子讓他進來。
懷川再也沒有阻隔地抱住他。
雲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沒一會兒就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懷川想要松開自己,于是,很不悅地拽住了人。
懷川不走了,雲頌也沒有松開他。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會兒,雲頌被鬧鐘叫醒。
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懷川,雲頌愣了下,本來想問他為什麼沒有回自己的床,但是看到自己緊緊攥着懷川衣服的手,他默默收回了這句話。試探性地往陳去塵那邊看了眼,見陳去塵也是剛被鬧鐘吵醒,眼睛都還沒有睜開,雲頌趕緊讓懷川回到自己的床。
懷川笑着下了床。
雲頌也跟着坐了起來。
陳去塵揉了揉眼睛,這會兒他終于看着像是學生了,開啟賴床模式:“早上好。”
招呼是打了的,床是一點也沒有離開的。
等雲頌和懷川都洗漱好了,他才下床。
九點鐘開始上課。
去餐廳吃過早飯後,他們就去了教室。
教室裡已經有四五個學生,雲頌他們坐在最後面,看到書桌上放着給他們準備的新書。
雲頌翻開看了眼,和小冊子中的内容一模一樣,隻不過字體變大,還多了一些注釋——小冊子的精裝修版本。
雲頌除了信仰宣言認真看了,其他内容他都是草草掃過,正想要趁此看看後面寫了什麼狗屁話,王織意的聲音突然在身側響起。
“裝模作樣。”王織意冷嘲熱諷道,“才信幾天啊,上面的你能看懂嗎?與其看書,我看你不如多做幾件讓神喜悅的事情。”
雲頌沒有合上書,平靜地反問:“你好像對我們意見很大,我們不都是神的子民?”
王織意的态度并沒有變好,臉色反而更加陰沉:“我隻是對信仰不純粹的人有意見,你們才認識神多久,就這麼相信神,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裝的。我就算看不慣你們又怎麼了,你們受不了就走啊,沒人逼你們留下。”
雲頌想,這是第幾次了?
王織意第幾次提到讓他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