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
門終于開了。
一直等在門邊尖着耳朵聽裡面動靜的邬清雅趕緊站直。
“媽。”她讷讷地說了一句。
王紅霞顯得有些疲累。
她拉住邬清雅的手:“你跟媽說一句實話……這事兒,你真的願意?”
在村裡,寡婦的名聲可是最重要的!
改嫁别人還好,嫁給亡夫他大哥?
這是最窮得吃不起飯的人家也不屑于做的事情!
她有點擔心,這是遊策一廂情願。
但想着兒子那像是個快融化的雪人似的,心裡揣着一團火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她是勸不回來了。
遊有閑讓他在房間裡跪一天一夜,說他是吃飽了飯腦子糊塗了,要他清醒清醒明天再做決定。
王紅霞也想要知道,邬清雅到底是怎麼想的。
也不能隻讓那頭倔驢吃虧。
他是個悶嘴葫蘆,要不是今天逼到了絕處,說不定這些心裡話一輩子都不會跟他們傾吐。
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要說偏心,王紅霞肯定偏心自己兒子。
他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想要的玩具,也從來沒有跟弟弟争過什麼,懂事得過分。
但現在,最不能争的,他偏偏起了争執的心。
王紅霞恍惚間記得,遊策是跟她說過,他有個想娶的姑娘。
因為這個,他還一直在攢錢,說要在京市成家立業。
但當時邬清雅和遊志已經談上了,她忙着給小兒子操辦婚事,看到遊策拍電報說要回來,也歡天喜地地答應了,還說正好能趕上他弟弟的婚事。
但等婚禮結束,遊策就匆匆走了,這件事也就沒有再提起。
王紅霞拉着邬清雅的手,到了自己房間。
邬清雅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知道,婆婆是不是勸遊策不成,要從她這裡下手。
她、她真的很愧疚。
要說虧欠的話,王紅霞從來沒有虧欠過她。
反而,在遊家,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一個長輩對晚輩無私的愛。
她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就隻是低垂着頭。
是她給公公婆婆添麻煩了。
邬清雅不知怎麼的,她想起跪在房間中央,背上還帶着一道紅痕的遊策,又想起神色嚴肅、沉默吸煙的公爹,還有此刻愁雲慘霧的婆婆,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她太自私了。
她隻想着自己,卻忽略了,這件事會對大家造成怎樣的傷害。
然而,她卻看見王紅霞蹲下來,從床底下拖出來一個皮箱。
這個皮箱還很新,但上面落滿了灰塵,一看就是幾年都沒有動過了。
“媽,你這是……”王紅霞拉着邬清雅在床邊坐下。
她神色柔和了些許。
“這是策哥兒給自己準備的老婆本。”
王紅霞笑了笑,拂去那上面的灰塵,又拿布細細擦拭,很快,黑色的硬質皮箱就恢複了原本的樣貌。
顯然,它的原主人是精心照料過它的,看起來每一個荔枝紋路都格外清晰,隻有在開合處有些許磨損。
遊策?
邬清雅看着這個皮箱,她不知道裡面究竟是什麼。
他,他也有過喜歡的女孩兒嗎?
邬清雅不由得覺得心裡有些酸,像是不小心咬了一口酸檸檬。
她像是屁股被灼燙到了一般站起來:“我,我就不看了吧,這是大伯哥的隐私……”
萬一是他寫給女孩子的信件什麼的,她看了多不好。
邬清雅下意識以為是王紅霞來勸退她的。
她已經知道錯了,她甚至都不敢直呼他的姓名。
就像是一個受驚的鳥兒,她想要拍拍翅膀飛走,不想被這一團亂麻牽扯住。
誰會對他感興趣呢?
這條路不通,就不走吧,還有,還會有路的。
邬清雅有點害怕,她眼睛開始發酸,她害怕眼淚奪眶而出,顯露出她的膽小懦弱。
然而王紅霞卻不讓。
她說:“看看吧。”
箱子搭扣被打開,王紅霞揭開,邬清雅隻看到一疊一疊整齊的……錢?
還有一個盒子,裝的是票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