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志回了雙水縣。
他先是到鎮上理了一個發,然後買了好幾斤紅棗桂圓,帶了些幹腌的墨魚等水産,到了雙水村。
遊志穿着一身嶄新的軍大衣,帶着黑色的面布口罩。
他的頭發也燙成了時髦的樣式,但為了低調,他帶上了帽子,壓低帽檐之後,誰也沒認出他來。
他知道門前的花盆底下壓着鑰匙,敲門沒人應之後,自己就找出鑰匙進了門。
茶壺裡一滴水都沒有,他又忙着燒水,忙活了老半天,終于聽見門口有了動靜。
王紅霞今天沒什麼活幹,晚上就約了幾個小姐妹去散步聊天,要不是眼瞅着要到做飯的時辰了,她還不想回來。
家裡也沒人,冷冷清清的,王紅霞不樂意回去。
沒想到今天卻不一樣。
花盆有挪動的痕迹,門闩也被打開過。
這是怎麼回事?
王紅霞驚疑不定:家裡進賊了?
還沒等她四處叫人,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房間出來。
“媽!”
遊志從房間裡出來,把帽子揭下來,把王紅霞驚地呆愣在原地。
“啊!!”
這是白日見鬼了?
王紅霞吓得差點站不穩,她扶着門栓,就想趕緊跑出去躲躲。
這早不來晚不來,過了頭七都沒托個夢回來的混賬兒子,這是來索命來了?
但一想也不對啊?
她供他吃供他喝,對他好得很,再怎麼樣也不至于死了之後回來找自己這個老娘的麻煩吧?
王紅霞一開始吓得要命,但遊志三步并作兩步抓住她的手,笑得痞氣:
“媽,你傻了?真是我,我活着回來了!”
王紅霞定睛一看,遊志看起來真是精神奕奕,眼下連個黑眼圈都沒有,真是沒有半點陰氣。
“兒、兒子?你真沒死?”
王紅霞将信将疑,把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看看地上也有影子,終于相信了這個事實:
“我的兒诶!你這些日子是去哪兒啦?你們把娘騙的好苦啊!”
王紅霞眼淚是止也止不住,又是哭又是笑,抱住他又錘又打。
随即又覺得不對:“你哥不是說你死了麼?死亡證明都有?”
甚至連骨灰壇子都拿回來了,說是火化了。
骨灰,就算是親兒子的,也不敢親自去看啊!
現在眼見着一個大活人,王紅霞都恍惚了。
“那都是忽悠人的。”遊志覺得遊策做事情倒是決絕。
說不管,就真不管他了。
剛他回來看見,他小時候的一應物品都沒有了,想必是燒了。
就做得這樣狠?
他也不想想,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遊家!
遊志冷哼了一聲。
他是知道自己這個大哥的辦事風格的,說不認他就是不認他。
他腦筋也死闆,有錢不願意賺,因為這個,他錯過了很多賺大錢的機會。
遊策比他大了八歲,這八年的年齡鴻溝橫跨在他們之間,也讓他的成長永遠籠罩在這個哥哥的陰影之下。
不管是什麼方面,他總比自己做得更好,不管走到哪裡,他迎來的都是刻薄的評比的目光。
當然,他都是更為失敗的那一個。
特别是在家裡。
遊志看着這因為他回來而喜極而泣的母親。
在印象中,她仿佛從來沒有因他的成就而欣喜到哭泣過,隻讓他跟着大哥學,現在倒是因為他的存在而流淚了。
遊志不由得慶幸自己這輩子回來得早。
是的,他是重生的。
在遊聰将那一刀捅到他肋骨之中後,他就被送到了醫院搶救。
一切的一切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眼前閃過。
他确實賺了很多錢,但越到後面,越覺得錢并不能買來一切。
他運氣不錯,遇到了喬晚,那個女人身上有很多秘密,運氣說不出來地好。
這些秘密讓那個普通平凡的女人變得越來越漂亮,也給他們的創業帶來了許多便利,讓他們能逢兇化吉,被大人物保駕護航。
但喬晚實在是太眼高于頂,不知怎麼的,她就是看不上自己,偏偏跟在對女人毫無興趣的遊策後面跑。
遊志簡直要被她氣死,但兩人說到底也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兩相權衡之下,他還是覺得要跟着喬晚比較有前途。
這輩子的人生軌迹應當也是一樣,他們很快就要發迹了。
他很快搭上了唐承嗣,他們成立藥業公司之後,從靈泉起家,又将版圖拓展到其他藥物的生産與發明上。
版圖越來越大,事業也越來越忙。
忙到後面,他也有一種空虛之感。
而遊策和他走的是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他不站隊,不偏幫,獨善其身,走得很穩。
遊志不屑于求他,但有幾次遇到困難,厚着臉皮找上門去,也隻得到一張冷臉,一個冷冰冰的公事公辦的态度。
可不管他事業做得多大,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認為,其中有着遊策的幫襯。
雖然他自己知道,他半點都沒有靠遊策,但是耐不住外面的人就是這樣想!
誰叫他們都姓遊?
但這輩子卻完全不一樣了。
重生回來之後,他簡直是欣喜若狂。
他作為一個在商海沉浮二十餘年的老油條,難道他還幹不過初出茅廬的窮小子?
哦,雖然他已經有了一定積澱,但在現在的遊志看來,已經不足以放在眼中。
他有了二十年的超前眼光,現在他便能站在高位,和這個哥哥光明正大地battle一回。
能有重生這樣的機遇,豈不是說他就是老天爺眷顧的天命之子?
所以這一次,他和遊策吵得更加兇,甚至直接将名字都改了。
段興發。
和以往進行斬斷,這一輩子興旺發達。
他的命運,從此就完完全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但他最先想要解決的心結,就是上輩子那轉投到遊策門下的唯一的孩子——遊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