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個看似很無厘頭的一段話竟然和賀祁霜有關。
賀祁正看起來比賀祁霜大十歲左右,當時賀祁正自己還是個孩子,就要擔起照顧另一個孩子的責任。
孤兒在社會上是邊緣群體,即使有保護區和孤兒院接濟救助,但和常人不一樣的身世就決定了要比正常人承擔許多不必要的責任。
更不用說賀祁正拖家帶口把賀祁霜養大,能夠走到今天背地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宋祈說道:“所以你哥哥想為你治病的想法已經成了他的執念,在被感染後,執念也成為了他的感染場。”
賀祁霜冷笑一聲:
“他不全是為了我,一開始他學醫的初衷是治好我的病,随着他醫術越來越精湛,很多眼病患者也慕名而來。”
“在他學醫之前,我很少在他臉上看到笑容。”
“後來我每一次見他,他的笑容都比以往要多,那些被他治好的病人給他寫感謝信,送錦旗,雖然他不說,但我能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他過得很快樂很開心,看得出他熱愛醫生這個職業,因為能收獲到很多善意。”
“善意是我和哥哥以往生活裡很難見到的東西,乞讨過的人就會知道善意比金錢還要稀缺,能發自内心願意給,并且還給得起的人寥寥無幾。”
“我哥哥當醫生那幾年賺了錢,也收獲了很多善意,那是我們最輕松的幾年,雖然我的眼睛沒有治好,但至少我能在黑暗裡看見希望。”
“幸福來之不易,我知道即使是抓在手裡的東西也會被輕易搶走,所以我和哥哥都很珍惜,同時又很害怕,害怕突然出現的意外打破我們的幸福。”
有這麼一類人,得到了好東西總是戰戰兢兢怕好夢易醒,這不是因為吝啬,而是因為得到太難,得到不多。賀祁霜就是這麼一類人裡的其中一個。
幸運果然撒了一束光照亮了兄妹二人,就在這對兄妹小心翼翼的雀躍時,又很迅速的将光收了回去。
賀祁霜就像一個沒有吃過糖的孩子,抱着這顆回憶的糖不願撒手。
想到這些愉快的記憶,賀祁霜渾身都放松下來,幸福的回憶能治愈人的一生。即使隻是一些碎片,也能在回憶起來的瞬間忘卻當下的疼痛。
賀祁霜繼續說道:
“為了能治好我的眼病,也為了能在這個行業深造,給遭受了病毒感染的人們減少病痛,我哥提出了将爬山虎應用到臨床。”
“我相信我哥可以做到,就像那些窮途末路的病人将全部信任押在手術台這個賭桌上,我想過可能會失敗,但我沒有想過這個失敗是别人造成的。”
一片爬山虎葉子落在水面泛起漣漪,賀祁霜似乎被這片葉子打擾了,不耐煩的鑽進了水裡。
冰涼的水沒過她的頭頂,從水下的玻璃往外看,宋祈的身形一會兒拉長一會兒扭曲。
由于爬山虎和她連在一起,爬山虎的枯萎或多或少會讓她流失體溫,她竟然覺得有些冷。
賀祁霜一個猛子鑽出水面,打了一個哆嗦。
說道:“造成哥哥失敗的人,名叫周年,都是因為他的出現,我哥哥的心血全廢。”
她歎出的氣在空氣裡變成白霧,宋祈這時才注意到她現在雙眼有些無神,爬山虎枯萎後,和爬山虎生長在一起的眼睛也很快萎縮。
導緻賀祁霜沒有辦法借助外力進行正常視物。
宋祈收回了注意力,說道:
“421專項救治中心賀醫生因一起醫療事故引發病人不滿,在引起的醫鬧事件中身中數刀,當場死亡。”
宋祈念完這起新聞标題,猜測道:“這個醫療事故裡的病人,應該就是周年了。”
這段話觸碰到了賀祁霜心底的傷疤,她背過身不願直面宋祈。
“當時我哥的藥劑已經研發成功,還沒有在臨床上進行實驗。”
“周年被感染後,醫院讓我哥在給周年治療過程中注入藥劑,觀察藥劑是否能夠正常在人體使用。”
“之前他們隻在動物身上做過實驗,動物身體裡的爬山虎與感染源建立了路徑,藥劑在殺死爬山虎的同時,本身的毒性也會讓動物瞬間死亡。所以他們還不敢公布研發結果,也沒有人願意成為第一個接受實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