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譚家村裡幾乎沒有女人，所有的女人都死在了子母潭裡，那天他們看見的那些作為祭品的魚頭嬰兒都是男孩，可見死去的人不止局限于特定性别。

在不少民俗恐怖小說裡，像譚家村這種古怪的村子往往都有些奇特的習俗，比如用女人來當作祭品，譚家村不一樣，死去的人男男女女都有，隻是男孩的死是因為被當成了祭品，而女人無一例外都和0001号一樣跳水自殺。

0001号是這件事的源頭。

陳秋實在失去意識前聽到了有聲音在叫她的名字，那些跳水自殺的女人會不會也是聽見了某種神奇的呼喚，這些呼喚類似咒語，驅動着她們自己跳進了水裡。

譚家村的人并不信任他們，問是問不出什麼。除非拿到江瑞川對0001号的觀測數據才能弄清楚來龍去脈。

宋祈再次敲了敲牆壁，語氣裡半分玩味半分認真：“李指揮，我們合作吧。”

她想通了，和李斯禾合作是最省事的方案，即使她靠自己可以走出去，但外邊肯定變天了，那些村民在發現江瑞川異變後肯定也不會放過他們這些外人。

雙面不粘鍋就是放在哪都招人嫌，宋祈做萬人嫌習慣了，不過李斯禾對她的命既然那麼感興趣，倒不如好好利用一把。

宋祈莫名其妙覺得有些感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費盡心思的打起她的主意。

李斯禾微微一愣，随即不懷好意道：“好啊，現在你的命歸我，我肯定罩着你。”

李斯禾把“罩”字咬的很重，宋祈怎麼就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呢。

現在是淩晨四點，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宋祈發現自己的皮膚已經沒那麼透明了，一個嬰兒的發育周期是十個月，如果這樣換算當下的時間，那麼現在應該處于發育的中後期。勁草用這種方式困住她們總不可能是保護她們，要知道勁草的孩子在肚子裡就夭折了。

咚！

房間外傳來一聲悶響，宋祈感覺整個房間都在地動山搖，震感是從外面傳來的，宋祈穩住腳後看向玻璃外邊。

迎面對上了江瑞川的臉，紅色玻璃把這張臉洇成了血紅色。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再次出現在面前時，宋祈心情有些複雜。

江瑞川眼神陰鸷，一個勁往“裡面”看，他的眼神沒有聚焦到房間内，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他隻是在盯着勁草的肚子。勁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窗外站了兩個巨人，一個是江瑞川，一個是阿彪，宋祈覺得自己這會兒就像是一隻螞蟻。

江瑞川開口了：“死了嗎？”

阿彪結結巴巴：“沒...沒有。”

他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他不明白江瑞川怎麼下得了這狠手，他看着江瑞川的後腦勺，心想這人跟他記憶裡的江瑞川一點也不一樣。江瑞川回頭，恰好對上阿彪看向自己的眼神，這眼神裡有恐懼有忌憚，他愣了一瞬。

他沒察覺到自己眼睛裡的狠厲，畢竟他每天要在人前裝作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就跟戴了個面具似的，久而久之這隻面具和他的臉長在了一起，他狠的時候像是在笑，笑的時候又像是在哭。

他有些無語的看了看阿彪這個傻子，随即奪過阿彪手裡的棍子，照着勁草的肚子就掄了下去，勁草早就暈過去了，手邊散落了一隻已經碎掉的瓷碗，碗裡裝着村醫開給她的“安胎藥”。

江瑞川抹了一把鼻子，這碗裡根本不是什麼安胎藥，而是被他換成了濃度極高的感染源，這麼高濃度的感染源一喂下去，就連貓狗都會立馬暴斃，沒想到肚子裡的那個東西還活着，心跳聲很猛烈。

他照着勁草的肚子一連打了數十下，表情猙獰的像個惡鬼，最後一下的時候，阿彪看不下去了，抓住他騰空的手：“川哥！咱别這樣了，她都要死了！那是你自己的孩子！”

“滾你媽的！那可不是孩子，那是個怪物，老子一碗猛藥灌下去都沒死透，這玩意兒絕對不能讓它出來，要不然全村人都别想活了！”

他甩開手裡的棍子，往勁草身上踢了一腳，臉色發紅唾沫橫飛，罵罵咧咧道：“一群狗玩意兒，老子的一輩子都葬送在這兒了，本來這兩年就能出去了，偏偏她肚子裡多了這麼一個孽種，我可不想一直待在這！老子都要憋瘋了！”

阿彪腿都在抖：“川哥，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

“聽不懂就去死！”

江瑞川咆哮着，阿彪連連往後腿，撞翻了地上的凳子，屁股一下子插在凳子的角上，疼得他眼淚都出來了，呲牙咧嘴的捂住了屁股。這時他看到江瑞川的頭發裡有什麼東西正在往外長，就像一粒粒光滑的牙齒冒出了頭。

江瑞川煩躁地撓着頭皮，手指被那些尖銳的東西劃破了，撕拉一聲，血嘩啦啦的冒了出來，止都止不住。他抓住其中一個，用力扯了出來。

這是一枚帶血的鱗片，鱗片被硬生生扯出來後，傷口的血洇透了頭發，他馬上把鱗片吞進了肚子裡，這個動作很快，阿彪甚至還沒有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江瑞川深呼吸了一下，阿彪揉了揉窄得像一條縫的眼睛，以為自己隻是眼花了。江瑞川頭上根本沒有什麼東西，隻有多出來的幾根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