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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不多說,來來來,姑娘們排個隊,一一過來登記,拿着号牌後領着家人進去吃宴,好休息休息,幹站着豈不苦了姑娘們!”
這曹家人真是不差錢,金喜樓的宴席尋常百姓家逢年過節都舍不得來一回,他們倒好,今日這些人少說不下五六十人,說招待就招待了,典型的錢多了沒處花。
賀蘭蘭隐在人群裡聽了一耳朵,膛目咂舌。這不是酒樓招親,皇帝娶妃子都沒這位曹家少爺找媳婦熱鬧,得有多金貴啊?!心裡暗暗吐槽幾句,還未表于色,下一秒她臉色大變。
原本圍成圈圈的人群忽然規整起來,井然有序地排着隊,而在一衆如花似玉姑娘們的對比下,她做賊似的身影格外突兀。
果然,她頭一偏對上黑眸緊縮盯着自己的黑衣人,手腕壓着刀和旁側人交頭接耳幾句,手壓着刀目光緊盯着朝她走來。
賀蘭蘭頓時:“……”天要亡她。
她咬着唇,大腦飛速運轉,拖着堅硬麻掉的腿用了吃奶的勁,在衆目睽睽之下跟個□□似的,兩手一扒腳一蹬爬上了高台,她餘光瞥見那黑衣人加快了動作。
賀蘭蘭一哆嗦,沖進了有護衛把守的金喜樓。
“哎,這人怎麼插隊啊!”
“懂不懂禮貌,太不懂規矩了!”
正登記的老婆子轉頭喊道:“姑娘你沒登記,沒記名可不做數的,快回來!”沒聽見回響,她吩咐了幾個護衛去查看,這才平息衆怒。
賀蘭蘭有苦難言,誰要嫁給那個寶貝金疙瘩,還真當那大少爺誰都稀罕?她也很貴的好嗎?當四處瞅看到黑衣人不罷休地繞到樓兩側,賀蘭蘭苦哈哈地想,她小命即将垂危。
她一直朝裡走,悄沒聲息地避開下人,找了間屋子将門開了個縫,吸溜一下側身閃進去,差點閃瞎她的眼。
這屋子是她見過最敗家的,金碧輝煌都不為過,拔步床邊上墜着縷縷金絲,屋子裡的各個擺件、花瓶、金絲楠木桌椅,無一不讓賀蘭蘭睜圓眼睛。
金絲床幔下被子隆起,賀蘭蘭蹑手蹑腳步步靠近,雙手合十拜了拜,随即瞅了瞅根本無法藏身的屋内,她縮着肩膀呲溜地豎躺在腳塌,然後翻身滾啊滾,滾到最裡邊。
這人非富即貴,希望能助她躲會兒别被發現,隻要熬到夜幕降臨,天黑了,她才能再做打算。
不一會兒,門果然傳來響動,鬼鬼祟祟的,幾道黑影從窗前閃來閃去,動作小心,然而曹家的護衛可不是吃素的,“誰在那?!”
聲一出,忽而兩排訓練齊整,統一着裝的護衛迅速而至,展開搜查,兩個黑衣人暗罵幾聲隻得逃路。
這響動吵醒了床上的人,從錦被中伸出一隻手,随即踢開被子,大大賴賴地抻懶腰,眉宇間還有被吵醒的煩躁,方要發作,門從外被推開,老管家一笑:“少爺,這是醒了?”
“外面什麼動靜?”他嘟囔:“吵死了。”
老管家取下衣物,抖幾下上前,“好像進了賊,已經派人去查了。”
曹邦嗤一聲,“就這還黑水城第一酒樓?真是讓人笑掉大牙,要是他曹大當家能騰出時間治治,至于這樣麼。”
老管家憨笑,不知道别人家父子是如何相處的,他看着曹邦長大,輔佐大當家的,真真見慣了這父子倆一個比一個嘴硬,他幫着解釋道:“年關一過,各方下來拜帖,老爺子還在為此頭疼呢。”
他們黑水城中立,不參與任何幫派不攪入皇家争鬥,天高皇帝遠樂得自在,可奈不住别人眼紅想拉入水啊。
曹邦伸出胳膊,覺得他爹辦事畏畏縮縮的,要他來,幹脆把這群人都邀到黑水城來一起聚,誰都說不了嘴。
老管家要是知道這話,鐵定得和他好好說說,這黑水城雖說不參與黨派之争,可到底是個亮眼的存在,若真如此那還不得招個結黨營私的鍋,這是把把柄送到人家嘴邊了。
老管家搖了搖頭,給他整理好衣裳,門外丫鬟傳有人找,他匆匆出去,又不放心交代幾句:“少爺安心待在這,過會畫師畫完像,我叫人呈上來,你瞧瞧有沒有合眼的,這次可不準胡鬧了。”
曹邦“哎呀”兩聲,“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個去忙吧。”
這事不是老管家不放心,實在是被自家少爺折磨出了心裡陰影,老當家想抱曾孫子,早早在從前跟着他的老将裡挑了幾個合适人家,誰知到相看的時候,小少爺要不是腿瘸了就是眼瞎成了獨角龍,裝成個流氓摸樣硬生生把人姑娘吓跑。
這可把老當家氣了好一陣,說他到底看不上人家什麼,相貌、品行、家世樣樣都一等,怎的就看不上了,小少爺皮得嘴一咧,“各個嬌滴滴,說話文绉绉,明明兩個字就能說明白的東西非得轉幾個彎,太讓人頭疼了,我可惹不起。”
說的老當家當場暴揍他一頓,這都是他精挑細選的好姑娘!
曹邦不喜歡我見猶憐的姑娘,他害怕說個話就能把人惹哭,家裡已經有個讓人頭疼的,可不能再來一個。
他呼出口氣,拾起桌上茶水仰頭喝了幾口,忽而餘光瞥見那床榻邊有片衣角,他頓了頓,挑起眉頭,步步靠近。
床底那個不知名的物什絲毫未察覺自己已經暴露,躺了大概将近幾刻鐘,底下的縫隙狹窄,賀蘭蘭縮着身體,難受死了,她想翻個身都不成,剛吐出口濁氣,腳腕被人拽住,一道調侃的腔調:“哪鬧來的耗子,出來讓小爺瞧瞧?”
話說的不緊不慢,手上動作卻是利落,猛地一拽,賀蘭蘭驚慌失措大叫一聲:“啊!”
她條件反射地擡起另一隻腳,不管不顧狠狠朝上方踹去,一道更為凄慘的喊叫,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