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江略帶不情願地接過了信件,将信細細讀完,一臉的驚恐萬分加瞠目結舌。
“主人何故如此吃驚?”
夢羽的目光在信件和琴江的臉上來回了一趟,故意試探道。其實,就在琴江看到信的第一刻,夢羽就發覺了琴江的異樣,心頭也越發肯定當初自己的推斷。
“我...”
感覺到自己的失态,琴江趕緊調整狀态。但這一切都拿給夢羽毫無遮攔地瞧了去,想要改口也很困難,琴江一時語滞。
“當初,我一直懷疑主人的師叔一會兒生病,一會兒又很快好了,其中必有蹊跷。但于當時的情況而言,也沒辦法追查,隻得擱置。後來,借着讓龍華在景廷派探查白雲觀之事之機,細細打探此事。龍華在搜查的時候,卻發現了這樣一封信。他傳信給我的時候,我恍然間覺得這和萬柳山莊書房中的某一本詩集上批注的字體頗為相似,那時我便開始懷疑整件事。可是,到了後來,事情越發的不受控制,我也沒法進行求證。此刻,我倒是希望主人能夠為我解惑了。”
夢羽說得一派輕松,但這的确是壓垮琴江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琴江絕望地閉上了眼,真覺得夢羽是在為難他。拿着信件的手,也頹然地搭在被褥上,很是痛苦地承認了此事。
有時,琴江覺得,太過聰明未必是件好事。就像夢羽這樣,僅僅憑借蛛絲馬迹也能将事情完美還原,且分析絲絲入扣,讓你無從辯駁。這樣的夢羽,其實讓人覺得很是可怕。畢竟,誰的心裡又是幹幹淨淨沒有半分陰暗的呢?而這樣的夢羽,還真是讓人無所遁形啊~
“真的是這樣?”
夢羽并未完全把事情挑破。
“否則,憑借着你對我的了解,你覺得我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就接受了一個自己從頭到尾都不認同的人?”
琴江擡眼,回視着夢羽,反問道。
“原來如此。”
夢羽的眼眸中略帶若有所思。
“......自從他的天分被釋放過後,我逐漸發現我們彼此之間似乎在某些方面是比較相似的。又想起師父曾經提到過他的原名叫做上官珏,而上官這個姓又來源于官職,我便想通了其中關竅。于是...”
既然事情已經被夢羽挑破,琴江在一番内心掙紮過後,還是在心底承認了某些事,逐漸為夢羽揭開當時事情原委的面紗。
“看起來,還是我杞人憂天了。”
聽聞這樣一個原因,夢羽的嘴角邊充溢着苦笑與晦澀。
“不!我感謝你為我和小珏所做的一切!”
琴江一把握住夢羽的手,隻感到涼意在自己的手掌中流竄。琴江緊了緊夢羽的手,眼眸中充滿懇切。
若不是有夢羽的努力,怕是他和琴珏之間早就是一塌糊塗了,即使後來自己能夠想通某些事情,怕也是毫無用處的。哪兒還有師徒齊心鬥妖魔呢?畢竟,這破鏡不能重圓,傷了的人心不能還原。
“...”
夢羽對于琴江的這個說法,并未發表看法,隻是抿唇不語。
看着夢羽那個抿唇不語的樣子,琴江隻感到心頭鈍痛。琴江也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來。但其實這是在自欺欺人罷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雖然這會兒看着夢羽那個沉默的樣子,琴江心頭是難受的,但與此同時也是輕松的。或許是因為将心底裡壓着的事情說了出來,便有了這般感受吧。琴江并不想夢羽再繼續沉默下去,拉了拉夢羽的手,讓夢羽坐下來,試圖用其他的話題來轉移夢羽的注意力,别再繼續陷在前事之中:“對了,當時箫鶴他們不是已經罹難,怎麼會...”
這件事要說起來,琴江還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就他所知的而言,人可沒有什麼死而複生的可能。
若是有,唯一的可能,便是逆天而行。
而很顯然的,并沒有發生逆天而行的事情。
這就有些...
“這就不太清楚了,或許我們掉落的這個時空裂隙有回溯的能力吧~”
夢羽的眼睛還是不怎麼聚焦,有些飄忽。
其實,針對于現在的情況,夢羽也感到霧裡看花。從那點可憐的直覺中,夢羽感到貌似一切都在這裡重新開始了。而對于未來,夢羽心裡也很沒底。究竟事情會像是曾經一樣,重來一遍,還是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即使他确實不笨,但也根本無法給予論斷。畢竟,這裡雖有相似之處,但不同之處也不能小觑。有些變化看似微不足道,但卻牽一發而動全身。就如同戰鬥一樣,哪怕是微小的變化,也有可能會影響到最終的勝負。夢羽感覺到他們未來要走的路,恐怕荊棘叢生。
“我明白了。現在你能告訴我,我們‘景廷四君’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嗎?方才小珏和甄狄過來,他們之間的稱呼完全把我給搞懵了。”
對于就連夢羽那麼聰明的人都無法說清的事兒,還有什麼求知的意義呢?
琴江也隻能用“既來之,則安之。”安慰着自己那顆本就多疑的心。
既然要在這個地方生活下去,且根本沒有回去的可能,琴江覺得這就如同重獲新生,倒不如将一切弄個明白,好好重活一次,珍惜眼前的人,珍惜彼此的情,莫要因為無關緊要之事,讓彼此間相互傷害。曾經的自己傷過小羽太深,這是自己無法去否認的罪過。現在既然有了這般機會,倒是希望自己能夠完成自己對小羽的諾言——與小羽一道仰望星際之浩瀚,俯瞰紅塵之紛擾。
但願這一次,自己能夠有幸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