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羽回了樓下那一間非常樸素的小屋，似一個毫無歸屬的孩子窩進了被子，不知該何去何從。

在琴江喚醒他之前，他都以此處大陸所謂的魂魄狀态存在。他能去任何地方，也能去做任何事，隻是沒法碰觸到實物，也不能改變什麼。若說是旁觀者，更為恰當。但琴江一旦做出了喚醒之舉，就如同行了招魂之法一般，夢羽再沒有機會擁有自由之身，他完全化為了人，與所謂的靈體再無關系。掉進了時空裂隙，也不知經曆了什麼，與人界相關的一切全都化為齑粉，消失不見，似是真要讓他們重生一般。

不過，說是重生，也沒錯。

夢羽仍舊記得以前的一切，在這塊大陸上來，并無多少改變。

隻不過是身份變得不同了而已。

并且，琴江所謂命運的改變，也是從離開昆侖山開始的。

而現在這種情況，卻恰似所謂重生。

琴江回到了下山以前的那種狀态。

隻不過，琴江内傷的由頭變了而已。

但日後，事情又會朝着怎樣的情況發展，誰也說不清。

是會重走一遭紅塵？

還是會就此青燈古佛一生？

夢羽不知道。

許是覺得人生飄渺無依，對親情的渴求就會變得異常明顯起來。

僅僅隻是動了個念頭，也讓事情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紫露忽然之間就出現在了夢羽的房間裡，但卻毫無聲響。

看着夢羽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與之前那種萬事盡在掌控的意氣風發可謂判若兩人。瞧着這樣的夢羽，紫露的心頭滿溢着酸楚與疼痛。他的哥哥是那樣的驕傲，是那樣的厲害。但現在卻是這麼一副猶如喪家之犬的模樣，委實是...

紫露來到床上，坐在夢羽身邊，輕輕環住夢羽的肩頭，低聲問道：“哥？你找我有什麼事？”

“...你怎麼來了？”

許是此時的夢羽還尚顯脆弱，雖然應該在有人觸碰到他的時候就開始反抗，但那種如同藤蔓一般纏繞着那顆支離破碎的心的飄渺無依，讓夢羽并沒有任何動作。一股子熟悉的味道環繞在自己身旁，夢羽的眼睛有些迷蒙。

“不是你找我嗎？”

對于夢羽的迷蒙，紫露有些哭笑不得。

“...是我想你了。”

頓了半晌，夢羽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雖然這話有肉麻之嫌，甚至對于夢羽來說，這不過是一句因時因地制宜的玩笑之語。但在此時此刻，卻是他難得的肺腑之言。

對于這般境況，夢羽完全不知該如何去形容。

他曾對很多人說過這話，但卻從來隻是拿出一分真心九分假意而說，從未如此十分真心而說。

也不知這算不算是打臉。

或者算是一種另類意義上的，對他曾經那般操縱人心的懲罰。

“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怎麼看上去很不高興的樣子？”

紫露明明白白地感覺到夢羽的興緻不高，想要出言開解。

“沒有不高興，隻是以後都不可能以魂魄方式留存了。我們真正成了人。”

夢羽的眼神渙散。

“琴江召喚你了？那哥哥可是和琴江促膝長談了一番？結果如何？”

聽着夢羽這般說，紫露便已經明白了其中原委。

想着此處與人界的處境有着幾分相似，并且還涉及到了琴江比較敏感的事情，紫露心頭不由有幾分擔憂。

“還算順利。”

情況倒還不算是太過糟糕。

“那我們日後又該如何行事？”

紫露的眼神也一時有些迷茫。

“我也暫且沒有什麼想法，這才想到了你。”

夢羽更是對此感到無所依，無所憑。在這種時候，親情也許才是唯一的慰藉。

“...哥，你說我們會重新經曆那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