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江被紫露吼得一下愣了:“我...”
紫露微微眯了眯眼,眼眸中閃耀着危險:“你最好乖一點,什麼都不要做!”
夢羽的符箓即将畫完,轉過頭,喊道:“小露,把匕首給我!”
紫露立刻應下:“是。”
還不忘警告琴江:“别動!”
從包袱中摸出匕首,拔開刀鞘,往夢羽那方一扔:“給!”
夢羽一閃身,穩穩地腳都沒挪,左手接住匕首。
此刻,符箓全部畫完。
夢羽右手劍指把符箓往地面中心一推。
符箓卻并沒有完全地服帖在地上。
但地上卻已經浮現出了一個紅黃交織的圓形陣法。
與夢羽畫出的這個符箓,一個為鎖,一個為鑰匙。
陣法的邊緣剛好觸碰到夢羽的腳尖。
夢羽拉開衣襟,深深呼出一口氣,左手一刀紮入心口。
尋常刀器要刺入心尖這個位置并不容易。
需要非常特殊的角度。
而且,必須一刀命中。
否則,内出血都要把人給搞死。
雖然刺中心尖很疼,但如此也恰好解除了自來到此地開始,夢羽就有的心悸。
夢羽緩下一口氣,立刻拔刀。
卻疼得夢羽忍不住地暗咒一聲:“呃...”
夢羽選的位置非常精準,将匕首拔出之時,匕首的尖上剛好是心頭血。
身上的傷口也隻是非常溫柔地往外滲血。
夢羽右手劍指把匕首尖上的心頭血往陣法中心一推。
又從懷中拿出手巾,按住傷口。
順手就把匕首甩給紫露:“拿着。”
紫露趕緊接着。
從懷中拿出手巾,把匕首擦幹淨。
此刻,夢羽所畫的符箓在心頭血的幫助下,徹底與下方的陣法融合。
紅黃色的陣法現在變作了一個旋轉着的火焰堆。
中心是黃色。
外圍是紅色。
不斷地向上撩着。
夢羽也能明顯感覺到上升的溫度。
雖然并不應該看着這刺眼的光芒,但夢羽卻就這麼看着。
恍惚間,夢羽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他從‘無緣之海’活着出來,養好傷過後。
那時,他對天帝伏羲有着深切的恨。
但卻不得不屈從于權力。
否則,伏羲就會拿一家子的性命做要挾。
他原本也可以不管一家人的死活,但他卻沒法不管。
當真是,别人拿着刀逼迫着他做下内心不願的事。
那天,他正打算安寝,伏羲身邊的文秘——負屃,就來他的——翎胤宮,傳召。
他可是覺得奇了。
他這麼一個帶罪之身,都已經下過獄了,伏羲還想怎樣?
難道是覺得還不夠?
還要再來?
他那時是冷冷地笑着,都沒搭理負屃。
本來都已經穿着裡衣了,他可要休息了。
大不了再去一趟‘無緣之海’就是了,他不伺候了。
負屃見他都不搭理,才慢吞吞地從懷裡拿了一個淡紫色的卷軸出來。
負屃與他是舊識,通過龍太子囚牛認識的。
負屃是囚牛的八弟。
負屃拿出了卷軸,但卻沒有展開,還好言好語地勸他快些去‘蒼浪海’,千萬别耍小性子。其手裡的卷軸沒展開,那就是天帝作為長輩,找夢羽去喝個茶。其手裡的卷軸要是展開了,那就是天帝诏令。夢羽如果違抗,下場應該知道。
其實...這已經算是負屃在徇私情了。
這樣的話,對于一個傳召者,是不允許說的。
他也知道。
也沒有為難負屃。
喊來胤翎,讓胤翎服侍更衣,給負屃上茶。
負屃選了客位,安安心心地等着他拾掇完畢。
他就知道,負屃還是來監工的。
想到此處,他當真恨不得啐上一口。
更衣完成,負屃看了看,沒有失儀之處,才帶着他走。
原本,這也是沒有必要的。
但有個熟人,也正好唠唠嗑。
隻可惜,負屃膽子不大,什麼都不敢說。
那就沒辦法了。
‘蒼浪海’是伏羲的别居。
平日裡,閑暇的時候,伏羲就會來‘蒼浪海’居住。
來到‘蒼浪海’的門口,負屃立刻朗聲道:“啟禀尊上,公子夢羽已經帶到。”
話音剛落,沒有守衛的大門緩緩打開。
負屃引着夢羽入内。
進門不久,他就問負屃,老頭兒到底找他來幹嘛。
他那個話,挺大不敬的。
吓得負屃臉色都一下慘白。
硬是緩了緩,負屃才跟他說,就是喝個茶。
他要信,才有鬼。
但他也沒有為難負屃,跟着走就是。
負屃領着他去了一處湖心亭。
奇異的九柱亭。
通過棧橋去的。
在亭子門口,負屃就停了步子,朝他擠弄了一下眉眼。
接着,就一溜煙兒跑了。
他心說,倒是沒看出來,這負屃也不是什麼膽小的貨色嘛~
當着伏羲的面兒都敢擠弄眉眼,還敢跑。
他撇了撇嘴,最終屈服于權力,還是行禮了:“罪臣夢羽見過尊上。”
此刻,伏羲正在亭中黑白互博。
聽到夢羽的說話聲,招招手。
夢羽會意地收了禮,來到亭中。
見得伏羲在下棋,沒出聲,就那麼站着,看這老頭兒還要如何。
在‘蒼浪海’這邊,伏羲從不穿他那身天帝的袍服,更喜穿勁裝一些。
偶爾,也會穿得挺仙氣飄飄的。
伏羲放下黑子,将手中的白子往夢羽那邊一抛。
夢羽輕松地手掌順着白子飛來的力道一翻,白子就被他拿到了手中。
這意思麼,很明顯,就是侍棋。
他索性就走到伏羲對面去,跪坐下來。
将整盤棋給看了看,預估了一下敵我雙方的力量,以及戰略。
放下白子。
就這樣安靜的,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打響。
他當然也沒有指望能夠赢老頭兒。
老頭兒年歲都不知是他的多少倍,他要在這種事情上都還沒有自知之明,那就是糟糕透了。
但下着下着,就覺得不對味了。
再仔細看看,棋盤上所呈現出來的,應該是棋仙君上所寫的棋譜上的‘涅槃逢生’一局。
他倒是沒想到,老頭兒一天到晚那麼多事兒要做,還有心思去研究棋譜。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玩兒吧~
其實,也正因為知道了是那一個局,他心裡對赢這件事有了底,更是打起精神,氣一氣這個死老頭兒。
然而,在明知可以赢的情況下,還輸了,這就相當可氣了。
他那時憤憤不平。
但伏羲卻平靜得很。
此時,負屃才為兩者上了茶。
仍舊的,一溜煙兒跑了。
他那時氣鼓鼓的,才不想管規矩什麼的,抓起茶盞就喝。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都快渴死了。
喝完,把那茶盞往桌上不客氣的一放。
他這般模樣,要拿給他爹看到,估計想揍死他。
但他就不想給死老頭兒好臉。
伏羲也不介意他的沒規矩。
好生将茶品了。
在伏羲剛放下茶盞之時,醫仙君上無慧子來了。
無慧子朝伏羲一拱手。
伏羲略一颔首。
無慧子知道其前來的目的,抓過夢羽就走。
他當時都懵了。
都快離開棧橋,才反應過來:“君上,這是做什麼?”
無慧子白他一眼:“能夠做什麼?當然是給你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暗傷!你以為那‘無緣之海’是誰都能活着出來的嗎?”
他皺皺鼻子:“老頭兒的意思,還是我爹的意思?”
無慧子都不想理他:“你爹才懶得管你~當然是尊上的意思~你是他的臣子,教導你為臣之道,是他的責任。保護你的安全,也是他的責任。你這家夥兒就嘴瓢吧~”
但他還是很恨死老頭兒。
無慧子帶着其的得力徒弟,仔細給他檢查了一遍。
沒什麼問題。
如此,大家都放心了。
無慧子領着他,去給伏羲複命。
将他往伏羲對面一丢,就走了。
遇見這麼個任性的家夥兒,他才覺得,無慧子口是心非呢~
不經意地看到棋盤,發覺去了那麼久,居然棋盤都還沒動過。
這可有些意思。
伏羲問他,此棋如何。
他十分想要翻個白眼,但還是做得很隐蔽,此局為‘涅槃逢生’。罪臣不及尊上高才,隻道是甘拜下風。
他這話,任誰聽了,估計都想揍他。
但他就是不想好好說話。
伏羲竟然笑了。
隻要是在天宮做事的那些小仙娥,小仙子,沒有哪一個不知道,伏羲根本是個冰山。
除了跟無真子呆在一塊兒的時候,勉強有很清淡的笑意外,其他時候那都是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
他都覺得見了鬼。
但伏羲隻是撫着胡須,輕笑。
而後,便拉上他的手,要帶他去凡間捉麻雀,還帶了幾個随從。
他當真感覺,伏羲被奪舍了。
但一想,伏羲的功力有多可怕,又覺得他才是被奪舍的那一個。
經過傳送陣的時候,他們也換了身凡間的衣服。
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父子倆。
來到凡間的一片荒山上,伏羲為他施下一層結界。
他那個時候,還沒有能力以靈體的形式,出現在凡間。
那些随從應該是一早就知道伏羲的安排,四散開去,捉麻雀去了。
伏羲與他并肩走在山道上。
此處應該人迹罕至,他都沒看見過民居。
他心裡當然有疑問,伏羲發什麼神經帶他來凡間捉麻雀。
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這話該怎麼問出口,就那麼放空着。
那些随從也手快,捉了幾十隻麻雀回來。
伏羲又帶着他回了天界,讓随從拿來一個鐵制的籠子,将捉住的麻雀全部放進去。
那些麻雀肯定是向往着自由的。
因為被關,而叽叽喳喳地叫着。
聽着,還挺讓人心煩的。
伏羲為整個亭子施下了一個結界,又讓随從把凡間用的打火石還有一些幹草給他。
他要做的就是用打火石把幹草點燃,放在托盤上,又将托盤推到籠子的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