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了,感到害怕,疼痛從來沒有讓她害怕過,但是這一刻她覺得自己離死神是這樣近,她還不想離開爸爸媽媽,如果可以她還想在世界到處玩,看看山看看海,看看雲看看星星。
想到這些她突然覺得非常委屈,她覺得父母真可惡,老是留自己一個人在病房,也怪起了老天,想他為何如此不公平,她都沒好好看看世界,她又想到不久前拼的拼圖還沒拿到。
短短一瞬間,明楽就已經把能想到的人都埋怨了一遍,恍惚間她看到床頭的紅色按鈕,這一刻對生的渴望還是戰勝了疼痛,她弓着身體,極其緩慢地起身去碰那個按鈕。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是按到了,她完成了這一件事,力氣就仿佛瞬間散去,重心不穩的直接倒在地上了。後來的事她也記不清了,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等她完全清醒已經是一個月後在D國了。
但是值班的小護士卻知道,那一夜的醫院是個不眠夜,好幾輛高檔轎車駛入醫院,不久後院長也急匆匆趕來作陪,而急救室内徹夜燈火通明...
京市
絢麗多彩的霓虹燈将黑夜照的像白晝,晚上十點鐘街道上還是車水馬龍的,商場裡放着勁爆的流行歌曲。
周衍和沈知南就在這其中一棟樓裡,他們剛剛飛機落地,在商場裡解決了晚飯。這次他們是由市奧數委員會帶着來參加全國性的奧數聯賽的。
一切都很正常,與平常沒什麼不同,商場裡他們坐扶梯下來一樓,見有一家精品店,就硬是被沈知南拉着一起進去了,他家有一個妹妹,每次沈知南出門都會帶一點東西回去給她,倘若沒有準備,沈知南就别想有舒坦日子過了。
于是兩個半大的男孩就在精品店裡逛着女孩子喜歡的頭繩,娃娃一類的東西,由于長相出衆,還引的不少人上前詢問他們家長。
“這個怎麼樣,還是這個?”沈知南一手拿着一種頭花發繩問周衍。
周衍敷衍道,“都行,随便。”
沈知南就知道會這樣子,後面自顧自的選起來了。
周衍就站旁邊等他,看着那些五顔六色的發繩實在沒興趣,别說親妹,他也沒有什麼表妹堂妹的,完全用不上。
突然餘光掃到旁邊飾品專區,他一眼看到一個月亮太陽的手鍊,隻見手鍊整體是銀色的,沒有什麼過多的裝飾,簡簡單單的款,周衍腦海裡就想到經常臉上不見血色的明楽。
這個手鍊和明楽倒是挺配的,她不是喜歡驚喜嘛,給她帶回去她應該會很開心。心裡這麼想,手也就伸過去了拿了。
結賬時候,沈知南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手鍊,疑惑道:“你買這個幹嘛,我記得你也沒有妹妹啊。”
“幫别人買。”周衍臉也不紅心也不跳地。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瞞着沈知南,等他腦子反應過來嘴都已經說完了。
沈知南狐疑地盯着他,他怎麼不知道周衍還是個熱心腸?
晚上住宿賓館裡,幾個大大小小的少年相約着打遊戲,因為這次的比賽對于他們來說,屬于正常發揮就可以了的難度,所以考前也沒多緊張。
常人眼裡,他們這種孩子大概是不愛玩遊戲的,但其實不然,他們也玩,玩的甚至還不錯,隻是比起普通孩子不上瘾而已,畢竟愛打遊戲多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勝心,而他們的好勝心從來不靠遊戲滿足。
周衍和他們組隊虐菜虐了幾局,覺得實在沒意思,在旁邊單人沙發上蜷曲着一隻腿懶散地看起了資料。
他全神貫注的,房間裡的喧嚣仿佛與他隔絕。
時針走向十一。
按慣例,凡是在外面住宿都是要打電話回家報平安的,見房間裡大家也散的差不多了,于是他整理好A4紙的資料就出門打電話去了。
率先撥通元清洲的電話,連播兩次都沒人接,他不以為然,畢竟她經常蹲手術室,留言後就正常撥自家爸爸電話,一般來說都是可以接通的。
果不其然,等了一會兒周京行就接了。
他們兩父子比起父子其實更像朋友,一家人的時候說起話來時常沒大沒小,父母也不怎麼把他當孩子,從小周衍就天天吃着自家父母的狗糧。
這不,閑聊沒一會就說到媽媽。
“說起來你媽媽今晚上本來是不加班的,你在家這麼久,好不容易碰到你不在家,于是說要一起燭光晚餐的,現在醫院一個電話就叫回去加班了,這會兒都出門有一會了......”
周京行見和妻子的浪漫約會就這麼沒了,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周衍剛剛好打電話來,說着說着就抱怨了幾句。
“好呀,你們就巴不得我天天不在家,怎麼,是還想給我生弟弟妹妹嗎?”周衍不禁怼道。
“你個小孩子成天想些什麼。”周京行也不避諱,“再說這不是合情合法合理的嗎,說不準你什麼時候就當大哥了,到時候不要太驚訝。”
“我才不要弟弟妹妹。”周衍反駁道。
他才不要弟弟妹妹,他們肯定都沒有明楽好看的。
“這可由不得你,好了不扯了,你鎖好門早點休息,明天正常發揮就行,我看你媽媽今晚是夠嗆的,說院長也去了,希望大事化小...”周京行叮囑道。
電話裡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像是囔語。
“嗯,再見。”周衍回道。
周衍看着挂斷的界面若有所思,媽媽的病人裡能讓院長都緊張的好像就明楽一個。
其實最開始她也不會是媽媽的病人。
他和明楽認識後,總會或主動或被動地知道些她的消息,在送飯時候發現明楽在這裡的主治醫生表面上是自家媽媽,實際上卻是媽媽的導師。
媽媽的老師在這方面病症裡是權威,暫時不知出于原因選擇了媽媽代為照看,但每天媽媽都會把明楽情況告知給她的老師。
應該不是吧,上星期見她都還挺精神,怎麼可能是她。
周衍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又默默地罵了自己一句瞎想什麼。
慢慢舒了一口氣,回去洗漱躺床上就強迫自己快休息,别瞎想。
半夜一點,周衍還在輾轉反側,房間裡很安靜,但他不知為何總覺不舒服,他真想立馬給她打電話确認一下,但是他居然蠢的一直沒有向她要聯系方式!
不可思議,簡直蠢到家了,這居然是他做出來的事?
呵!
周衍被自己氣笑了。
他現在莫名提心吊膽,卻什麼也不能做,這種感覺太難受了。暗暗下定決心,回去見着明楽一定第一時間問聯系方式。
帶着這個決定,他終于覺得舒服點,又仿佛是困得不行了,一番人神交戰後總算是睡着了。
這一晚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