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沒有覺得……天越來越熱了?”
謝珍珠蹲在一顆枯樹的陰影處,額頭上汗津津的,她擦擦臉上的汗,又抹了把脖子,手心手背都濕透了。
站在她邊上的葉米提醒她:“把汗收起來,之後渴了能喝。”
“噢……”謝珍珠轉過頭,看到葉米拿着一個水袋放在身前,用法術指引着臉和脖子上的汗水彙到其中去,邊上的胡和烈和書靈也是同樣。
其實他們淪落到儲備自己汗水的慘狀也不過是今早的事,是葉米忽然提出來的,大家雖然有些苦巴巴的委屈,但已經兩日瞧不見水源、加上天氣愈發炎熱的緣故,所以隻能照做。
“早知道多買些水。”萬情貞說,“囤了那麼多幹糧,現在幹得咽不下去……貓大人,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下一個州縣啊?”
葉米早上才看過地圖,面色麻木:“短則三四日。”
她隻說最短也要走三四日,沒說最久要多久,因為他們現在已經進入一片類似半個荒漠的荒蕪地帶,周遭瞧不見人煙,眼前腦後全是黃土地,有不少奇形怪狀的土山,山倒是不高,但那樣一層層、一條條的紋路,千奇百怪地杵在眼前,像是一種幽深的威吓。
這些黃土,在那麼大一顆烈日的照耀下,顯出的金黃色是格外純粹的,看一眼就要讓人感到密密麻麻的炙熱,沉沉蓋在你的心頭,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作為一隻水妖精,螃蟹精是最感到難耐的,她出汗出得比其他三妖要多許多,一張臉上時刻都是可以反射的水光,怎麼擦都是那麼回事。她先是借來了萬情貞的傘給自己遮陽,但遮得住一些太陽也遮不住炎熱,精神漸漸變得迷瞪起來。
這實在不能怪她不争氣,确實是種族劣勢了。後來還是葉米想了個法子,讓她變成小螃蟹鑽進水袋裡,時不時給她開個口喘口氣,這樣倒是舒服了許多。
後來書靈也受不了了,說自己都要曬皺了,于是葉米又讓他變成書,塞到自己的行囊裡。
其實背一隻螃蟹加一本書算什麼難事,主要是這兩妖的行囊還在外邊呢,隻能勞煩貓和撲棱蛾子幫他們分擔一下了。兩妖能撐着主要也是靠着先前修煉積攢的靈力護體,不然也好不到哪去。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他們就喝上了自己的汗水,說不上是單純的鹽水,真是很奇怪的味道,但實在是束手無策。
話說這兩妖本是讨厭下雨的,但如此嚴峻的炙熱和幹涸,讓他倆也不由得開始期盼,若是能下一場雨就好了,這次他們絕對不抱怨。
他們原本以為這裡沒有黑夜,因為進入此地以來,那太陽似乎永遠挂在那裡,天地間失去了晝夜變化,胡和烈原本以為他們又陷入了某種陣法,但飛上去瞧了瞧,遙遠的天邊是夜色。
好嘛,看起來隻能就這麼熬下去了。
黑夜大概是在第四日的時候來的,那太陽像是被剪斷了吊住它的天繩,以一種很荒誕的速度掉了下來,目睹這瞬間的葉米和胡和烈呆愣在原地,再看向彼此時,對方的臉已經掩在了夜色之中。
“搞什麼……”有一段時間沒說話的胡和烈一開口,發現自己的喉嚨有幾分沙啞,“算了,至少不會再熱了。”
“估計沒這麼簡單。”葉米把水袋打開,又拍了拍行囊,“出來吧。”
螃蟹精和書靈跳了出來,看見黑乎乎的一片,新奇又迷茫:“居然天黑了,真是一下子就不熱了!”
他倆都感覺自己活過來了,興緻勃勃地拿回自己的行囊,還要幫葉米和胡和烈拿,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有活力過。
熱的時候,趕路趕得不快,四妖便決定趁着天黑多走一會,結果沒走半個時辰,天氣已經變成了難以忍受的寒冷,不知道從哪兒刮來無處躲閃的刺骨寒風,一下下像是刀子劃過臉頰,凍得他們臉色僵硬,做不出一點表情來。
四妖抱着胳膊瑟瑟發抖,腿腳都要凍僵了,邁出步子時像用膝蓋擡起兩個冰柱子,小腿已經失去了知覺,唯一的感觸就是踩到地面時傳來的一瞬間發麻。這下竟然比白天時還要走得慢許多。
最後他們受不了了,團團坐在一處擋風的土山後邊,四人輪流用法術燒出火球來給彼此取暖。
“阿嚏——”書靈渾身打顫,溫差變化太大他一時沒抗過來,生生打了個打噴嚏,眼見是要受寒了。
胡和烈牙齒打顫地嫌棄道:“真沒用,等會你病倒了要多麻煩,趕緊變成書鑽個暖和的地。”
書靈抖着腦袋點點頭,變成書後鑽到了胡和烈的衣裳裡。
謝珍珠的鼻子下面已經通紅了,擦鼻涕擦的,葉米看她也實在可憐,便道:“你也回水袋裡去。”
螃蟹精嘎吱嘎吱搖搖頭,堅強道:“不、不……隻是冷,又又死不了,我我沒事的……”
葉米道:“有什麼好逞能的,我和胡和烈有法術護體,你們法力低微,本就容易受天氣影響,再說現在是休息,又不用拿着行囊趕路,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