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米看出他确實煞氣纏身,但并沒有妖鬼附身——除非是比她還厲害的妖鬼,所以她瞧不出來,隻是看他這樣子,真像是神經錯亂了啊,于是葉米再次确認道:“你确定他腦子沒受過傷?”
“葉大師,我也不能确定啊,但好幾個大夫都檢查過薛兄的腦子了,都說無礙的。”
他一邊說着,手上還在使勁扯着布衾,兩個壯漢誰也扯不過誰,最後妥協的是可憐的灰色布衾,自斷兩半做了成全。
趙義驚訝:“啊呀這!”
薛有志瑟縮起來,半條布衾根本遮不住他,他看着手中的破布沉思了一會,忽然開始脫衣服,衆妖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們是沒怎麼啦,就是趙義有些不忍直視地捂住了臉。
他把衣服脫下來是為了遮住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隻是衣服一脫,幾妖就瞧見了他身上花裡胡哨的文身。
歐武武隻瞥了一眼,忽然灰瞳一凝,手一伸就給薛有志施了定身術,正好停留在他擡着胳膊的動作,胸膛上的文身展露無遺。
趙義被突然靜止的薛兄吓了一跳,他驚奇地把手在薛有志面前晃了晃,隻能瞧見他的眼珠随着他的手在擺動,其他五官靜止在一個并不好看的狀态。他頓時大喜過望,抓着薛有志的肩膀搖了搖:“太好了,他們真是大師,薛兄你有救了!”
其實定身術就是一個很小的法術,不過幾妖也沒有解釋,歐武武把趙義扒拉開,仔仔細細地打量薛有志胸膛上的文身。
陸甲問:“歐大哥,你可是發現了什麼端倪?”
葉米聽見胡和烈小聲又不屑地嘀咕了一聲:“還歐大哥?呵。”
他會不高興也是正常的,貓想到剛剛兩隊碰面的時候,胡和烈和陸甲打招呼,換來對方明顯冷淡的态度,隻朝他矜持地點了點頭,連個笑容都是很勉強的模樣。
謝珍珠後來還沒眼力色地問:“咦,我記得陸甲不是和胡大哥關系很好嗎,他平時都笑嘻嘻叫你胡大哥的,剛剛怎麼是這樣的臉色?胡大哥,你們吵架了嗎?”
胡和烈想到先前貓提醒他的話,心裡有了幾分明白,沒好氣道:“誰跟牆頭草關系好了?”
謝珍珠:“啊?”
萬情貞一個局外人也看明白了:“牆頭草是什麼意思不知道啊?現在他是跟對邊一組的,再讨好胡大哥,那隻狼不生氣?”
謝珍珠:“哦!”
——就是這麼回事。
歐武武仔細打量文身的時候,葉米等妖也走近看了看,這文身不看不知道,一看還怪詭異的,它畫的是一顆樹,樹根在肚臍眼,往上長出九根叉開的樹枝,每一根樹枝上都結出了一個果實,果實是人頭的模樣。
樹上頭就是薛有志茂盛的胸毛,黑乎乎毛茸茸扭曲曲的,大概是充作樹葉吧,反正顯得這棵樹更觀感不佳。有些胸毛還給人頭做了頭發,有些做了胡須,有長有短還有造型呢。
趙義見他們好奇這個,在邊上解說:
“薛兄是景州錦體社的社員,平時喜好文身,他們社的社員個個身上都是花團錦簇的。有人文詩詞有人文畫,薛兄不喜歡詩詞,說文绉绉的老裝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肚子裡有墨似的,于是就在身上文了許多畫。幾位現在看的是……嘶,是什麼畫來着?”
歐武武眸光一沉:“九影神。”
“欸欸,正是這個名!”
胡和烈看那九個人頭個頂個的陰森,每一張臉都是普通平凡的,一挪開視線就會忘了他長什麼樣,隻記得一雙幽幽與自己對視的陰森眼睛:“還九影神,我看是九頭鬼。”
“哼,不懂了吧?”歐武武從薛有志的胸毛前直起身來,略有些得意道,“這畫是幅佚名畫,據說是一個看見了自己九個影子的人畫出來的,畫完之後他就走火入魔瘋了,自盡而亡。”
林圓圓沒聽過這畫:“九個影子?人怎麼會有九個影子?”
歐武武道:“你們京城這片的ya、人沒聽過這事也不奇怪,在我老家那邊有個說法,人類的影子最多能照出九個,叫做影神,九個影子各有名稱,具體叫啥我忘了,而且記載此事的麻面紙受了損壞,估計沒人再知道。”
他看着薛有志文身的眉頭微微皺起:“至于這幅畫……其實我老家畫九影神的畫有許多,畫樣各不相同,發展到後邊,多是以九個人頭代表九影神,再畫個什麼東西将其相連……這便是一種喻示了,就如薛有志身上這個,看過幾幅九影神畫的都認得出來。”
“對對,”趙義雖然聽不太明白,還是在邊上附和道,“他們錦體社裡總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畫,因為大家都圖獨一無二,不想自己文身上的和别人撞樣式,便四處收集一些雜畫集。”
葉米聽完這些,挑了下眉:“所以這九影神和薛有志的病症有什麼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