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已經打開了,她沒有看他,還在對着門小聲嘀咕,“這些泡腳包十五塊差不多了,總共加起來,二百五十塊。”
鳴甜說:“二百五。”
林韫:“罵我?”
罵的就是你,鳴甜問:“現金還是微信?”
林韫将快遞放在地上,從袋子裡掏出手機,将收款二維碼遞給她,“轉我吧。”
他甯可給收款二維碼,也不願給微信。
鳴甜也沒生氣,利索地掃了二百五十塊給他,靠着門框,擡頭看着他,“那張明信片我很喜歡,就留着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林韫說。
他說完話,微微垂頭看着她,沒走。
“我剛剛淋濕了。”鳴甜将濕發全抓到腦後,一字一句道:“現在得去洗澡。”
她準備關上房門。
林韫一隻腿伸進來,卡着門縫,“你不能把自己的身體不當一回事。”
這是什麼爹味發言,鳴甜掃他一眼,忍着要脫口而出的髒話,眼睛一閉,哽咽道:“蒼天啊,我隻有四五年的活法,你讓我死了算了,何苦讓我受這種罪啊。”
林韫凝眉,“不能說這種話。”
“你是我什麼人?還管起我來了。”鳴甜踹他一腳,斥道:“大男子主義?”
“我不想看見你不愛惜自己。”林韫說。
很好,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救世主,鳴甜表情冷了下來,決定将話挑明,“我這個人冷漠又絕情,是一座千年不化的雪山,這輩子不會愛上誰,也不會為誰動心,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趁早死了這條心。”
她說完,“砰!”的一聲将門關上。
笃笃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鳴甜沒理會,将門反鎖,打開空調,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裹好浴巾,抽完了那根煙。
敲門聲還在斷斷續續。
鳴甜望着窗外的雪山,有些恍惚。
她承認自己是一個有點魅力的女人,但怎麼也想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明明假裝不認識她的人是他,一次一次越過防線的人也是他。他這麼做,到底圖什麼?
難道是想和她上床?
混沌的腦子裡冒出兩個小人,一個呲着大牙說不然呢,一個叉着腰說絕不可能。鳴甜被它們吵得頭疼,掐滅煙蒂,走過去,将門打開,問:“你是不是想睡我?”
這一聲不高不低,剛好能傳到樓下。
“我靠,這麼勁爆!”
“他倆的關系不像男人玩女人,倒像是女人玩男人。不過,這種事情,女人再強勢也是處于弱勢地位的,我敢打賭,他們幹完這一炮,這男的一定會想辦法把人甩了。”
“你怎麼确定他們一定會……”
“有什麼不确定的?妹子,記住哥一句話,男人愛一個女人,首先觊觎的一定是她的身體。哥就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
隻要門打開,這個院子的隔音效果可以說是為零,鳴甜将他們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完了,擡眼望向林韫,問:“你也觊觎我的身體?”
林韫站在原地,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鳴甜眯着眼睛看他,良久,突然笑了一聲,将裹着的浴巾一點一點解開,緩緩道:“如果我的身體是這樣的,你還會觊……”
“不要這樣。”林韫摁住她的手。
鳴甜有些沒辦法了,問:“那你要哪樣?”
他沒有說話,空氣又陷入長久的沉默。
鳴甜睜着眼睛,抿着嘴唇,用力攥緊了拳頭,心頭的那個猜想像滾燙的水,過心過肺,停在喉嚨裡,終于還是爆發了出來。
“你是不是可憐我?”聲音裡已經帶着隐隐約約的哭腔,鳴甜質問他:“是不是因為我得了癌症,你想讓我在死之前……”
林韫微微一顫,“我沒有這麼想過。”
鳴甜擡頭看着他,唇線抿得筆直,懇求似的問他:“你要是不想睡我,就說不是,好不好?”
“不是。”林韫堅定搖頭。
鳴甜松了口氣,眼淚說收就收,剛剛那些都是小把戲,裡面就藏了一點點的真心。
傍晚時分,天色暗沉,樓道裡很暗,她彎腰去拿那個花開富貴盆,起身的瞬間,聽到他說:“我剛剛撒謊了。”
鳴甜揉揉耳朵,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林韫又說:“我想和你睡覺,但不是現在。”
這次,每一個音都很清晰。
盆從手裡掉下去,砸出一聲巨響,這聲響喚醒了聽覺,一股火順勢沖到天靈蓋,灼燒了所有的理智,鳴甜擡手就一巴掌打了過去。
“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她罵。
剛剛那巴掌打到防風鏡上了,林韫扣住她的手腕,說:“鳴甜,疼嗎?”
鳴甜不想聽,手又掙不開,隻好擡腳踹他,他不躲,仿佛不痛不癢,鳴甜隻好用頭去撞擊他的胸膛,邊撞邊吼:“放開我!”
“不放。”林韫緊緊抱住她。
鳴甜怒火攻心,想到什麼招式就用什麼招式,又抓又撓,又踢又踹,最後用上了牙,将他胳膊咬出了血,才逼他把手松開。
“林韫,你真是夠厲害的。”她脫力倒在地上,沒察覺自己已經不小心把最後一層窗戶紙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