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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漆泥玉突兀想起靜安王府上那番談話。

她進府時正撞上李延霆勸說均禮去監工問天塔，當時若非她恰好到場，依着均禮看誰都面善的和軟性子估計當場就應下了。倘使榮菖那時恰好聽到了李延霆遊說均禮的話……

“我知道她可能會去哪兒了……”漆泥玉眉眼陰寒，咬着一口銀牙快速囑托道：“師姐，你速速去尋青白二位師兄，就說榮菖大概率去過問天塔工址，去那附近問問有沒有人見過榮菖，切記不可單獨行動！”

“問……好，我這就去。”建缃一怔，穩下心神後用力點了點頭，旋即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阿姐……咦？建缃姐怎麼走得這樣急。”李奉春一身孔雀綠的錦緞薄衫秉傘打拱門那垂首進來，恰撞見建缃風風火火地往外沖，一驚之下一頭霧水。

“榮菖不見了，我叫師姐出去尋她。避禍呢？尋着了嗎？”漆泥玉眉心微蹙，擡眼看到李奉春空空如也的手心已涼了三分。

“沒有。說到底是玄門神兵，按理說不該這麼輕易丢失。”李奉春面色也有些沉了，瞄了漆泥玉一眼。尤其避禍已經認主，除非漆泥玉身死，否則不會遺失在外才是……

等等。

忽然想起什麼，李奉春遽然擡頭，恰好撞上漆泥玉亦微微放大的瞳仁。

誰說漆泥玉沒死的？

短短幾日，她已死過兩次了。

隻是，那怎麼說也是洪都閣藏劍閣中的寶劍，總不能短短幾日就被旁人滴血認主領走了吧？

“啧。”漆泥玉煩躁地拍案而起，李奉春下意識驚了一下，以為她又要往自己身上使脾氣，耷拉下眉眼來不忿道：“當初你叫我把劍扔那兒時我就問過會不會不穩妥，是你大剌剌說避禍乃神兵，不用管到時自會回還，現下若要怨到我身上我可不依。”

漆泥玉冷哼：“你臉倒是大，你看我願意理你麼？”

說罷沿遊廊往刑堂方向疾步走去。

“阿姐去哪兒！”李奉春看不懂她這說不動就半天不挪窩，說要忙便風風火火的性子，忙收傘沿着雨廊追她而去。

“審那死狐狸！若榮菖失蹤一事真和李延霆有關……我要把他剝皮抽筋！”

女娘迅步如飛，陰沉天幕下隔着雨簾隻能看到她擡步間若隐若現的朱紅下裳在霜藍鶴氅下若隐若現成天地間唯一的亮色，而遠處天邊滾雷陣陣。

平京似是頭頂蒼穹被捅了個口子，瓢潑大雨久久不歇。

對于靜安王世子李憫徊來說，這卻恰是個好天。

“……陳淑君要與杜靈均和離了？”他站在九曲回廊下，伸出細嫩不見繭痕的掌心積蓄雨水，聽到身側躬身仆役的話，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忍不住勾起甜蜜弧度，嗤笑道：“當年杜靈均撺掇丈父聯名上書，誣告胥榮乃媚上作祟的妖物，禍亂朝綱……還以為是個多膽大心狠的角兒，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個逃不脫女人二字的蠢貨。”

“當年金蘭雙姝先後下嫁，平京誰不豔羨杜靈均是個姻緣官運雙開花的好命人兒？這才幾年。”

冷嗤一聲，李憫徊收回手，擡腳一踹身側安靜侍立的高大仆從，抱臂懶懶散散朝着雨幕走去。

“還不給小爺打傘？漆泥玉要不是個蠢貨，現在就該往問天塔去了……”

那沉默不語的侍從這才恭順擡起臉，一把青絹傘分毫不差地趕在雨珠打在李憫徊身上前将他蔽于傘下。

倘若漆泥玉在此，就該認出這正是當日與她有着三刻之約的年輕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