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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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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身以金玉镂刻百花譜、四角垂挂夜明珠,如此華麗精緻的馬車她隻見過一次也忘不了。

這是謝玄覽的妹妹,謝家六姑娘的車駕。

于是姜棠雨當即就嚷起來:“你怎會乘謝娘子的車駕回來,你到底做什麼去了? ”

長房夫人蔡氏聞聲被引了來,姜棠雨跳下馬車,一面攔着從螢的去路,一面向她娘告狀,将滿頭珠钗晃得叮當響。

“她騙咱們說帶從禾上山看病,實則去會見謝娘子,偷偷讨她的好,防着咱們呢。”

蔡氏看向從螢,眉心輕輕蹙起。她比姜棠雨的态度和緩,然而母女兩人打量她的眼神卻是一般銳利。

“你到底去哪兒了?”蔡氏問。

從螢答:“去了玄都觀,見了绛霞冠主。”

蔡氏問:“去玄都觀,怎會坐謝娘子的車回來?”

從螢不想提謝玄覽和晉王,但也不想為這等小事編謊,故說道:“山道半路驚馬陷車,遇上好心人搭載回城,又遇見謝家的人,好心借了我一輛車,我沒見過謝娘子。”

她護着阿禾繞進門,向長房母女告辭:“阿禾淋過雨,怕頭疼,我先帶她進去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隻聽得姜棠雨在身後嚷嚷:“娘,你瞧瞧她!表面上一家人,背地裡肯定在謝娘子面前編排我,我名聲都壞了,還出門赴什麼宴?我不去了,不去了!”

阿禾捂着嘴偷偷笑,擡頭觑從螢,卻見她神色冷淡,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過了數日,姜家大爺和大公子從江南送葬歸來。

此時雲京乍入冬,晨起推窗,枯黃的草木上浮着一層晶瑩如鹽粒的白霜。

從螢挑了個日頭好的時候,将前幾日收集的晚桂花鋪在竹編藥簟裡,搬去太陽底下晾曬。因是要送去晉王府的東西,她格外經心,守在一旁,慢慢用竹夾将碎葉都揀出來。

她的母親趙氏站在廊下看了許久,想起許多年少時的光景。

趙氏出生在許州教坊司,母親是教坊裡的樂妓,父親不知是哪路醉宿過的王孫。

母親為她取名汀雁,趙汀雁。她在教坊司中長大,母親給了她沉魚落雁的姿容,不知名的父親卻給她帶來了卑賤的出身,以至于連同在教坊司裡的姑娘,都能唾罵她一句“野種”。

她天生懦弱膽怯,靠賣笑乞憐過活,受了排擠也不敢聲張。

八月八,桂花發,教坊司裡有盛宴,舞魁娘子卻點名要她去熬桂花羹。沒人肯給她現成的桂花,趙汀雁隻好現去桂花樹下揀,揀了小半個時辰也不過一捧,正犯愁時,桂花樹忽然無風而動,金黃色的桂花簌簌落下,她連忙兜起襯裙承接。

如繁星墜落,如漫天流螢,很快就兜滿了。

繁密的花枝中探出一張年輕俊秀的臉,他邊搖動花枝邊笑道:“姑娘,聽你念着要做桂花羹,我剛好餓了,也算幫了忙,等會兒能同你讨一碗麼?”

他慢聲慢語,溫文爾雅,并無輕佻之意,然而趙汀雁還是吓得臉色慘白,掉頭就跑。

宴散後聽姑娘們閑聊才知道,今日各縣官員聯合宴請新任許州通判,也就是今科狀元郎赴宴,那狀元通判走到門口,道了句“脂厭粉膩,難登大雅之堂”,轉頭不知溜去了哪裡,宴罷時方歸。

那時趙汀雁心想:既然是狀元通判,以後便不會再撞上了吧。

“母親。”

從螢的呼喚令趙氏從往事的沉湎中回神,見女兒目露關切,趙氏笑了笑,說:“沒什麼,隻是想起你父親。你剛出生那會兒,他急急忙忙從公廨裡趕回來,兩肩落了桂花,想給你取名為桂,又嫌此字太俗,坐在庭前想到半夜,後來……”

“後來他見桂花樹裡金光浮動,似有流螢飛舞,一拊掌,決定為我取名為螢,閨字落樨。”

從螢接下了後半句。

這段逸事她聽過許多遍,初聽尚十分動容,後來就漸漸淡了。

隻因母親每次提及,必然是另有意圖。

“母親因何事來尋我?”從螢問她。

趙氏确實有事。

她說:“咱家城東那兩處布坊,昨日有人來問價,願意出十二萬兩銀子一起買下,這可比每年三千兩的進賬可觀多了。”

從螢說:“布坊是祖父留給咱們的生計,我從來沒有賣的打算。”

趙氏說:“官宦人家的正經生計是朝廷俸祿,沾染太多商賈習氣,會令人看不起咱們。”

趙氏出身低,與姜家二爺私定終身,進入姜家後,自覺不敢與出身名門的長房蔡夫人并肩,又受過底下奴仆許多白眼,因此對身份十分敏感。入姜府七年來,一舉一動都以高門貴婦為模範,戰戰兢兢,十分辛苦。

從螢知道她為難,不與她在此番道理上争執,隻問她:“母親要換這麼多錢,是有什麼用處麼?”

趙氏說:“仍是為了給你弟弟拜老師的事。”

拜師束脩花不了這麼多銀子,從螢望着趙氏不說話。

趙氏歎息一聲,隻好實話實說道:“你伯母要騰出十五萬兩,給你堂兄在戶部買個官。等這件事辦妥了,你堂兄在朝中有了人脈,自會安排阿謙拜當朝大儒為師。”

從螢問她:“你不怕伯母收了錢不辦事嗎?”

趙氏說:“眼下畢竟沒有更好的路子,你伯母的為人,咱們不給錢,更加讨不到好處,你年紀也不小了,就聽娘一句勸,把兩處布坊賣掉,留在家裡等着說親吧。”

如今姜家家産大都握在從螢手裡。

除卻祖父的偏愛,也是因為祖父早早就分好了長幼兩房的家産,屬于長房的那份,在伯父成婚時置辦成了聘禮,屬于二房的财産,沒有經趙氏的手,直接交給了從螢。

她點燈熬夜,在賬本裡摸爬滾打許多年,才有了如今的起色,可是母親輕飄飄幾句話,就想讓她交出去。

從螢耐着性子同趙氏商量:“小弟他讀書慢,如今連啟蒙四書都沒有學透,與其推他到大儒面前挨訓吃罰,不如先請幾位耐心的私塾先生回家,教他把基本功做好,待将來他學問有了長進,再循序拜幾位有名望的老師。”

趙氏說:“你不必欺我無知,旁人都願意拜大儒,難道他們個個都比你弟弟聰明?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姑娘家,該修的是德貌,嫁入高門比什麼都重要,你别忘了——”

你别忘了,若非我生下了你弟弟,咱們如何在姜府立足,你如今還能享受官家小姐的吃穿用度,都該感激你弟弟。

這些話,從螢也聽得爛熟于心了。

她緩緩攥緊掌心裡的桂花,态度溫和卻堅決:“這兩處布坊,我是絕不會賣的。”

“唉,你……”

趙氏還想說什麼,對上從螢泛紅的眼睛裡失望的目光,一時也覺得心中難過。

阿螢的主意太大了。趙氏心想:有兒如此是福分,有女如此,以後恐隻會帶累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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