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在貓的注視下,臉頰被昏黃燈光烘出來的暖橙色逐漸有了更鮮活的顔色。
他企圖辯駁,但胡星的目光如劍,鐵面無私。
他低頭看了一眼牆角那些色彩缤紛的按鈕,臉上浮現出掙紮。
胡星用心極了,不僅安了錄音好的按鈕,錄好了常用的溝通詞,還額外安了二十六個字母。
她對比格很有自信,不要說給狗訓練到能用常用語溝通,還相信自己能教會它單詞,對自己自信,對狗也充滿它信力。
曾經,貓也許擔心過是不是狗是不是不夠配合、不夠聰明,如今看來,非常合适。
狗記不住單詞,人還能記不住嗎?
老闆站在按鈕面前,在貓強烈的催促下,猶豫後,蹲下來,用手一個一個按:“a-b-a-n-d-o-n……”
單詞不算複雜,貓拼盡全力,還能想出來。
等她反應過來單詞的意思後,表情沉下來,很有老闆生氣時的樣子,她擡起小腿,用膝蓋推了推老闆的耳朵,“認真點。”
老闆擡頭看着她,眼裡都是無奈,但貓一點都不含糊,怒目圓睜,嘴巴微微撅起來,很不滿意。
老闆隻好再拼一個“sorry”。
冰冷的電子音無法傳遞他的歉意,他真正想要表達的内容又隻能局限在這二十六個按鍵裡。
除此之外,他還感覺到被胡星用膝蓋頂過的耳廓在發燙,燙得他差點連“sorry”都拼錯。
他總是用英文回答,胡星非常不滿意,她沒想到設置這些按鈕的結果居然是以自己詞彙量不足告終。
“用我錄的那些按鈕,不要再打字母了。”她又不是很溫柔地壓了壓老闆的耳朵。
貓惡膽向邊生,想脫下鞋踩一踩老闆。
但是,畢竟踩老闆這種事情說出去也不太好聽,她躍躍欲試的腳隻能内向地待着。
老闆單膝蹲着,随手按了一個紅色的按鈕——“狗狗”,是胡星自己的聲音。
貓正氣凜然,“這是你的自稱。”
老闆本想申訴,可不可以換一個稱呼,但是一想到如果真換成自己的大名,那更羞恥,隻好作罷。
“再按兩下。”貓的命令不容反抗,老闆隻好執行。
老闆站起來高大挺拔,蹲下來也沒法折疊到胡星小腿以下,還穿着西裝外套,低眉順眼地根據貓的指令行事,像一隻經受過良好訓練的狗,能理解主人的意思。
老闆按到最中心的按鈕時,錄好的詞彙讓在場的兩個人都愣住了。
“愛你~”
老實說,這個詞很正常,這本來是胡星之前想要重點訓練的指令,算是對自己的獎勵,但這建立在狗并不能理解這兩個字的真實含義,這個詞隻能作為一種條件反射。
比如胡星給比格加餐後,狗就可以按下這個按鈕。
然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貓隻是愣了一兩秒,就理直氣壯外加頤指氣使地讓老闆按十遍。
老闆面對這個指令,微弱地抵抗了十秒鐘,看着貓的表情從憤怒轉化為委屈時,連按了好多下。
貓可以将這兩個字理解為老闆的順從,老闆卻聽着和貓一緻的聲音裡表達的意思,感到無所适從的羞澀。
他理解貓這樣做不是出于某種惡趣味,她純粹是覺得有意思,但狗想得就比較多了。
老闆由下而上,從貓的腿看到她的臉,看到她哈哈大笑。
她好像又有了什麼鬼點子,得意地叉腰,随後快速跑到蛋糕旁邊,鏟了一塊端過去。
貓挖了一勺奶油,壓在老闆嘴邊,像喂鳥那樣“嘬嘬嘬”,嘴裡說着:“乖狗狗,快吃吧。”
老闆唇邊染了咖色的奶油,雙方僵持十餘秒,在貓亮晶晶的眼神下,他慢慢張開嘴,把勺子舔幹淨,舔到最後,胡星連勺子都拔不出來,瞪了一眼這個不聽話的狗人,勺子才得以解脫。
“又不聽話,不愛你了。”
輕飄飄的話,随意的态度,蠻不在乎的表情,哪一樣都讓老闆生氣。
“狗狗”“愛你~”
這話分外羞恥,但是老闆在心理暗示自己,現在他是狗,這麼重複十來遍,臉皮就厚一些了。
他的反抗十分懦弱,但是又非常有效。
貓捏着勺子在已經亂七八糟的蛋糕上亂插,又挖了一大勺塞到老闆嘴裡,然後蹲下來,和老闆對面,擦拭掉他唇角溢出的奶油,在他熱烈的目光裡,也按下了中心的按鈕。
“愛你~”
……
兩個人鬧完出來,夜色已經變成漆黑,之前搗亂的兩隻狗已經不見蹤影。
隻有餐廳一角亮着燈,房間裡還是黯淡的,但也夠看清房間的布局,不至于被黑暗絆倒。
胡星走在老闆前面,拽着他的領帶,将之當作牽狗繩,慢悠悠地走。
這個生日過得亂七八糟,老闆從早上起來就沒有休息過,但絲毫不覺得累。
胡星:“今晚要遛你嗎?”
老闆本應該感到屈辱,但他卻非常平靜,淡然地說:“看你……”
貓猛地回頭,嚴肅地說:“狗能說話嗎?”
老闆被扯着往前走了一步,想伸出手摸一摸胡星的腦袋,被對方彎腰躲開。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好搖搖頭。
胡星冷笑了聲,牽着他走向門外,“狗狗不要太貼心,我願意大晚上帶你出去溜一圈。”
她非要這麼做,老闆也沒辦法。
胡星黑燈瞎火地拽着老闆在後花園遛了一圈後又回到房間,用時不超過半小時,和自己從前的工作量相距甚遠。
她其實也很累,早上很走起來,坐了好久的車,下午還忙活了好幾個小時,要不是捉弄老闆的心思不死,現在早就撲到床上去了。
“今晚你要和我一起睡。”
老闆聽到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胡星換了隻手遛狗,“要變成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