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聞,你恨不了趙思青,愛不了趙思青,勝不了趙思青,放不下趙思青,妄圖與他星月同輝,心若不動,怎麼會壞了道行。
柳星聞,趙掌門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柳星聞是被深夜的夢魇叨擾醒的,那些話如同詛咒般刺穿他驕傲的僞裝,他也隻有在夜晚無人處才會想起那個人——趙思青,那個他一直渴求被認可的人。他其實是羨慕趙思青的弟子的,他派人找了金絲羅绮仿造趙思青的穿着,後來他才發現原來不過是那人的舊衣罷了,更可恨的是所有人都有,唯獨他沒有。那個人從來都沒有将自己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柳星聞所渴求的,不過是與那人并肩而已。
趙思青要關心的人和事太多了,柳星聞不過是衆多求戰者之一而已,追道并不是趙思青要考慮的事。在柳星聞還在執着輸赢時,趙思青已經到了他人無法觸及的境界。即使柳星聞怎樣強烈的渴求一戰,趙思青也不會應戰的。那個人不再是少年了,他有了自己的責任,需要有更多的考慮。
趙思青,是柳星聞求道中的變數;自在門的那位弟子,也是柳星聞失敗中的意外。他已經輸過一次了,如今又在那人的弟子下輸了一次,他好似永遠都赢不了趙思青,一次又一次的栽在趙思青的劍下。
為了跟上月亮的腳步,星星需要難以承受的代價。星星可以永遠陪伴月亮,但月亮從來都是高不可攀的,星星不能沒有月亮,可月亮不是。
為了追逐月亮,他失去了所有。他妄圖摘下月亮,可關于月亮的一切如同鏡花水月般,輕輕地觸碰,夢就碎了。
柳星聞到底還是沒有赢過趙思青一次,更是失去能夠站在那人身邊的資格。
追道從來都不是趙思青要考慮的人,那人隻有在他作為柳星聞時才會站在對立面直視他,打敗他,輕輕地用一根樹枝,捏碎了他編織的所有驕傲。
柳星聞和趙思青從來都不是一路人。這是他不願意相信的事實。
柳星聞走後,鏡天閣就空了。但是這裡會很快熱鬧起來,越來越多的人慕名來到這裡,歌頌拯救了谪仙島的人。至于柳星聞的從前,沒有人會關心。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亘古不變的疊代規律。
是阿從告訴我關于鏡天閣少閣主和趙掌門的從前。在他與我講述他們少年時期所經曆的一切時,我似乎不認得了那日與我對立的人,柳星聞仿佛成為了另一個人,驕傲,執着,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年。那個活在他人故事中的人活了過來,然後站在我的對立面,再次見面已經是敵人了。
即使我們是立場不同的人,我也對這樣的天才實在是讨厭不起來。他和我見過的敵人不一樣,做事風雅有度,喜歡李白,輸了也不會耍手段。他是那種輸了再怎樣不服氣也會應下所有的人,然後更加的努力,用自己的能力來超越他人。事實上,我從一開始就對他頗有好感,沒有人會讨厭做事有原則的人,我也是。正如他所說的那般,如果我們不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我們也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但是世界上從來不存在任何的如果。
我和柳星聞的見面算不上愉快,但初見的驚鴻一瞥實在是難以忘記,他眉心間的星星太過罕見,模樣又是那樣驚豔,身上的氣度也不同凡俗。他匆匆一瞥,我說話的底氣也少了三分。
我聽說,人在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過驚豔的人。
一見周郎誤終身。原來是這樣的道理。
“神侯府查案,爾等何人。”我也隻能強調自己眼前的身份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他走後,是風動,是幡動。
驚鴻一面後,就是短兵相接的厮殺。
從我殺死薛鲸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的可能。
我們隻能是敵人,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的聯系。
我最後還是将撿到的斷鞘還給了阿從,留在自己的身邊隻會夜長夢多。
柳星聞被我打傷了,逃走了,然後就失去了關于他的任何消息,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活了還是死了。
死了,也不過是天之驕子的隕落;活了,再見也隻是敵人。
我們的存在,對于彼此來說,終歸不是一個好消息。
再見難免是苦鬥罷了。
我聽聞趙掌門還在尋找失蹤的顧前輩,他相信他的師弟還活着。
那柳星聞,趙掌門可知他是死是活。這句話我到底是沒有說出口。我沒有任何立場會為我們共同的敵人說話,趙掌門也不會關心任何對谪仙島不利的人。
終究是柳星聞親手毀掉了他與趙掌門之間的關聯,所有的愛恨都不過是他一人的一廂情願罷了。趙掌門的心裡早已經有了一個人,柳星聞并不是趙掌門應該考慮的事。
我突然有些同情起柳星聞,一個人的執着成為了困住自己的魔障,至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走不出來而已。
沒有人會背叛自己的至親去追逐一個模棱兩可的月亮,柳星聞也是,我也是。
趙掌門是柳星聞的月亮,而柳星聞隻是追逐月亮的星星。
我不是他的月亮,他也不是我的星星。
我們之間始終是存在着一道不可跨越的界線,中間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再次見面,我們還是敵人。我會殺了他,他也會殺了我,我們兩人之間隻能活一個人。
我想,還是一輩子不要再遇到柳星聞才好,這樣也許他會存活在世界的某一個地方,而不是再次見面時被我親手殺死。
我總還是盼着他好的。
那日的驚鴻一瞥,是刻在我心上的一道傷口。
從此以後,我不敢看星看月,妄圖跨越夜晚,睜眼就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