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撿起繩子,推開門,悄悄地出去。
夜裡是看不清的,但能聽見聲音,衣料摩挲的、接吻的,還有那暧昧不清的悶哼,伴着刮的風和嘩啦的雨聲。
幾乎是瞬間,他僵在原地不敢動,渾身冰涼。
那些聲音應當是模糊而混雜的,此時卻在他耳中變得無比清晰,他清楚聽見她們是如何接吻,嘴唇是如何緊貼,呼吸聲交融,老舊的沙發經不起折騰,底下的木闆嘎吱作響。
他聽見一道聲音。
“小聲點,别被我哥聽見了……”
嗚咽聲差點洩出,程舒捂住嘴,往後退了兩步,他想逃,一刻都不想待,也想沖上去……他要殺了他……殺了他……
事實是,他做不到,隻能發出可憐的抽泣聲,吞咽着流下來的眼淚,又鹹又澀,胸口也酸脹發麻。
他應該祈禱雨下得再大些,掩蓋住那些聲音,他好痛,喉嚨裡都是血,鼻腔裡充斥着鐵鏽味。
連手背也掐出深淺不一的指甲印,密密麻麻,可怕地往外滲着血。
下雨天打雷,轟隆隆的雷聲壓過了交纏的口水聲,他精疲力竭地從中脫身,可閃電驟降,慘淡的白光瞬間照亮了他眼前親密相擁的兩人。
淚水湧出模糊了眼眶,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幾乎要昏過去。
“程舒?”
程琅朝他的方向看來。
夢醒了。
他睜開眼,大汗淋漓。
所見之處盡是漆黑,程舒使勁掐了一把自己,劇痛傳來,告訴着他都是虛假,他慶幸是夢,還好是夢。
但這樣的夢總有一天會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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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被子裡多出個人。
程琅壓着聲,踹他一腳,“你大半夜不睡覺,瘋了是不是?”
程舒埋着頭,發根被她拽得生疼,止住了接下來的動作,在被子裡悶悶出聲:“我做了一個不好的夢。”
“然後呢?”
他不再說話。
“你怕了,想跟我睡?”她問。
“家裡有人。”
他掀開被子,坐在床邊,聲音透着認真:“兄妹睡在一起,也要避諱外人嗎?”
程琅感覺他腦子被撞壞了,莫名其妙的。
被他攪和得睡意頓時全無。
“長這麼大還睡在一起的,那叫亂/倫。”
“但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所以理論上來說不算。”
那算什麼?這樣不清不楚的關系,口頭上的兄妹,好比即将散架的積木,不牢固的繩結,随時可以斷開。
程舒又開始摸戒指,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試圖以幻想來逃避現實。
那隻是個夢,他安慰自己。她們不會長久,遲早有一天會分手。
他惡毒地詛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