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斑斓大虎沖進大門,“嗷”的一聲唬得衆人趔趄在地,四處逃竄。一白衣女子自老虎背上跳下,叫了一聲:“賊漢子,拿命來!”即刻疾步向那黑衣俠客沖去。
一時間庭院衆人驚叫道:“老虎來吃人了!”
白衣女子頓足,吼道:“吵死了,再叫我就讓大貓吃了你們這幫癟三!”
衆人見了那隻大老虎,早已吓得半死,争先恐後地跑進屋内,把門關得死死的。
庭院中很快隻剩下李照、陸續、周朓、揚濯、未晞、白衣女子和黑衣俠客相對而立。那女子微微揚起尖尖的下颌,一雙晶亮的圓眼挖了黑衣俠客一眼,那黑衣俠客倚靠在柱子上,氣喘籲籲的,衣裳半敞,說出半句:“芙蓉,你來啦.......”
白衣女子陡然揚拳朝他下颌挑起,把黑衣俠客的話打進了肚子。黑衣俠客雙目半阖,神色淡然,喘着粗氣道:“你打吧,打死我吧,隻要你能消氣。”
老虎側躺在院中,眯縫着虎眼,坦露出白色的肚皮,斑斓的尾巴一下一下地打在地上。嘴裡發出呼呼的聲響。
李照剛想叫一聲師父,白衣女子卻揪起黑衣俠客騎着那隻大虎,飄然而去。其間夾雜着黑衣俠客的驚呼。
“芙蓉!芙蓉!你慢點......”
揚濯見黑衣俠客被人劫走,心念隻他一人在此豈不是自尋死路,當即追出去大叫:“郝伯,你可不能把我一個人丢在這!”
衆人見虎嘯已遠,紛紛跑出來,将揚濯與那殺人的女子一同按住。
陸續拎起揚濯的衣襟,憎恨地道:“我從妹呢?你把我從妹拐到哪裡去了。”揚濯目露譏諷,輕笑道:“我又不認識你從妹,問我有什麼用?”
陸續怒極,一拳打在他人中,揚濯的臉上立時見了血。
李照驚覺陸家妹子也不見了蹤影,不敢置信這是揚濯所為,捏緊了拳頭,喝道:“老實交代!你把新婦拐到何處了!”
揚濯瞥了她一眼,目光淡然,搖搖頭。他猛地掙脫,向她撲去,她伸出雙手,抓住了他的手。揚濯此時卻脫了力,手軟綿綿地往下滑去,瘦削的臉貼在她腿上。
“求求府君,看在我侍奉過您的份上,饒了我吧。”
李照低首望去,清眸微顫,雙睫輕翕。柔膩的肌膚在她的褲腿上輕輕地磨蹭,衣物勾勒出他臉龐的輪廓,上部平直,中部圓潤,在下颌處卻遽然地一縮,形成一個棱角分明的下颌。目中兩簇火焰藏在黑色的眸子裡,凝成兩個黯然的小點。
滿堂周氏的人不動聲色望着他們,母親的話倏然在她耳邊響起。周氏是丹陽豪族,她得罪不起。冒犯了他們,她和母親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可揚濯于她有護城之功,救命之恩。若要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豈非恩将仇報?
她有些猶豫,慢慢地将揚濯的手撥開,向後退了一步。揚濯眸光閃動,往前趔趄,向她顫巍巍地伸出雙臂。李照抓住了他的手,揚濯的眼角向下彎了彎,漾出一個笑意。然而下一刻,她卻用力地甩開了揚濯的手。揚濯跪在地上,兩臂懸在身體兩側,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李照。
李照凝神靜氣,沉聲道:“你殺了人,這回我也幫不了你。”
揚濯失笑道:“我殺了什麼人?”李照道:“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她頓了頓,顫聲道,“莊子上的管事,還有周箸怎麼死的,你心知肚明。”
揚濯盯着她,咧嘴狂笑道:“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她目視揚濯和瘋婦被拖走,揚濯滿臉悲戚,而瘋婦一臉恬然,甚至哼起了歌。路過李照時,她忽地轉過頭,沖李照笑了笑。
“李照,你裝什麼聖人君子,裝什麼慈悲心腸?自欺欺人,真是可憐。哈哈哈哈哈哈……”
揚濯發出一聲怒吼。
她怔愣了片刻,猛地轉首望向揚濯,他肆意地放聲大笑,洪亮的笑聲中竟然帶有幾分凄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