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被她鬧得心煩,忍不住提高音量:“别哭了!”
“我就哭!”她吼回去,氣勢一點兒都不輸江望。
江望抹了把臉,還真他媽…任性啊。
說真的,江望已經很多年沒被人當面吼過了。他是家裡的獨子,父母疼之愛之,上學的時候人人都知道他父親江伯鈞如雷貫耳的大名,因此敬他怕他,打小就沒什麼人敢跟他甩臉子,工作後更是被人捧着哄着慣了。
隻除了……那個人。
不過想來,她應該是再不願意見他了的。
低頭瞥見抽泣的姑娘,江望掩去眼底的黯然緩和語氣問她:“有這麼難過嗎?”
許歸憶說:“跟你打個比方,你辛辛苦苦不眠不休工作整整一年攢下的錢,好不容易從銀行提出來了,卻在回家路上遭遇歹徒搶劫,洗劫一空,最後你什麼好處都沒撈着!現在你懂我的難過了嗎?”
江望重重點頭:“懂!”
許歸憶繼續:“那你說我該不該哭?”
啪,啪,啪——
“該!”江望一下一下使勁鼓掌,“哭得好,哭得妙,哭得唐僧呱呱叫!”
也就是在這這個時候有電話打進來,江望接通了,是方逸航的聲音:“喂,你丫最近嘛呢——不對,你那邊怎麼有女人的哭聲,卧槽,你小子桃花債都欠到倫敦去了?!畜生!你他媽還是不是人!”
江望被他連珠炮似的責問吵得耳朵錐錐脹痛:“滾一邊兒去,你有沒有什麼法子讓她别哭了?”
方逸航聞言更來勁了:“呦,江公子,您問我啊?這業務您應該比我熟啊!”
“你說不說?”
方逸航:“這樣吧,你管我叫聲爸爸我就告訴你!”
“好兒子,再見。”江望說着就要挂電話。
“哎哎哎——你别挂啊!”方逸航連忙攔住他,妥協道:“女人是要哄的,你說幾句好話哄一哄,自然就好了。”
哄人?
不會!
江望這些年雖說桃花不斷,但還真沒碰到過這麼麻煩的女人,一言不合就開哭,你說怕不怕!江公子生平第一次深刻理解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
“你快去哄哄啊——”方逸航在電話那頭催促,說完還自顧自地嘟囔了句:“你那邊什麼人啊,我怎麼聽着她聲音這麼耳熟呢。”
許歸憶也隐約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擡頭盯着江望手裡的電話,臉上還挂着淚珠。
江望認真考慮後決定采納方逸航的建議,聲線盡量壓低帶着哄說:“别哭了姑奶奶,咱們不哭了好不好?”
許歸憶睫毛顫了顫,方逸航驚得蹦起兩尺高:“卧槽!江望你變了,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江望果斷按了挂斷鍵。
剛挂斷就又有電話打進來。
張文博上來就問:“老大你幹嘛去了?”
“找女人。”他語氣有些沉。
對面默了一秒,看一眼時間,小心翼翼地:“額…我沒打擾您吧,您此刻正在——?”
“哄女人。”江望闆着臉問:“有事?”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個開場白加語氣是江望發火的前兆,張文博瑟瑟發抖:“……老大。”
張文博不說話了,安安靜靜地等着被罵得狗血淋頭。
果不其然——
“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大?我去哪兒是不是還要先跟您彙報啊!投債分析都寫完了?申報文件都整理好了?項目進度都落實了?你要是閑的沒事幹就——”
突然間,“吧唧——”
江望持續輸出的聲音在某一瞬間戛然而止,他定在原地,一向靈活的大腦竟然出現了短暫空白,待他細細回過神,擡手摸了摸,左側臉頰仍殘留着唇瓣溫熱的觸感。
我剛才好像被人親了一下?
我是被親了對吧?
好像不對,準确地說,應該是咬。
我被咬了一下?!
媽呀,太吓人了!
許歸憶也覺得可怕極了,她方才明明看見有一塊奶油蛋糕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實在太餓了才忍不住趴過去咬了一小口,結果那塊蛋糕居然瞬間就變黑了!!!
媽呀,太吓人了!
江望低首看向許歸憶,好巧不巧,許歸憶也正在捂着嘴巴看他,隻見女孩瞳孔微微睜大,眼神驚恐得仿佛她才是被親的那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張文博急得團團轉:“老大你怎麼了?天呐不會被我氣暈過去了吧,我該怎麼辦,要不要替他叫救護車,老大你沒事吧?老大——”
江望挂了耳麥,原地呆立一分鐘。
在這漫長的一分鐘裡,江公子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
我陪她在冷風中站了大半個小時,夠仁至義盡了吧?
我哄了她大半個小時,夠仁至義盡了吧?
我伺候她到這個份兒上,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還想非禮我,我可以跑路了吧?
可以,沒問題。
江望擡腳走了幾步,都沒走出十米遠,又認命般地折了回來。
算了。
三更半夜,異國他鄉,把她一個醉酒女人扔大街上,怎麼想都不安全。
今天可能是雷鋒日,江望如此想着,動作麻利地卸下許歸憶的包,熟練地往自己脖子上一挂,打橫抱起她的一瞬,江望有種好事都在今天成就的感覺。
都是中國人,中國人不騙中國人!江望在心底默念,樂于助人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爸爸媽媽教育我們,作為一名光榮的共産黨員,面對困難理應挺身而出,面對危險更要以身作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