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桖注意力轉移到交握的骨節分明的手上,所以當第二針落下的時候楊桖竟沒有痛到鑽心,他擡頭,泛着淡紅的眼尾殘留一點水光看向程榴,因為緊張而急迫的心跳非但沒放緩,而是像高壓鍋不斷尖叫擡高的氣柱帶着撲咚撲咚的暗音震耳欲聾。
楊桖眨眨眼,掌心漸漸回溫,連帶着感覺氣氛也有些熱,醫生欣慰的話有些突兀地響起。
“诶對對對就這樣牽着,最後兩針你倆别松了。”
一句話把楊桖定在座位上,一股想死的沖動直沖天靈蓋,他松手也不是牽着也不是,以至于第三針下針時下意識捏緊了交握的手,他愣了一秒,等反應過來時眼神正無焦定在傷口上,他匆忙閉上眼也忘記了緊緊握住到發抖的手。
時間一點點流逝 ,醫生的聲音響起告捷了這場“酷刑”。
“每天記得換紗布,傷口别碰水也盡量别用右手,兩周後再來拆線。”他說着将嶄新的白紗布纏在青筋顯露的手上,終于在一卷紗布隻剩下半截時打結。
楊桖擡起發麻的手背動了動指尖,發現根本握不了拳,大拇指努力夠了夠還是無法碰到小拇指,他舉起頗為笨重的手在醫生面前曲起指節:“你是戀粽癖嗎。”
醫生收拾的動作一頓擡頭面無表情看了他兩秒,随後招招手:“我突然發現沒縫完來你伸過來,别跑啊。”
楊桖迅速起身推走在一旁彎唇嘲笑的程榴嘴裡慫道:“告辭,下次給您帶點粽子來。”
天已暗如黑曜,院外的雪柳木正值盛期,條條支支的白花綻開連成白皚皚的花海,寒冷的風卷起瓣葉,他打了個顫輕輕摩擦了會兒裸露的手臂,忽然熟悉的栀子香席卷,再低頭留有餘溫的深藍大衣落在肩上,刺骨的風冷不防被阻擋在外。
楊桖擡眼看向身穿低領毛衣的程榴,他毛毛的胳膊輕擦過自己被衣服蓋住的後背,手裡握着一袋繃帶和碘伏。
“走吧,去看貓。”溫柔的聲音融進呼嘯的風裡被吸進肺裡帶來清新的涼,他呼出壓抑已久的氣,揚起眉笑着勾住他肩往前壓,程榴無防地被拉着踉跄幾步,他愣了一秒立刻伸手護住身上搖晃的人,随即輕笑一聲就這麼架着某人往前走去。
寵物醫院裡前台的燈已經關滅,隻有走廊傳出的點點暖黃光暈,楊桖跟在程榴身後到最裡面的還亮着會診中的房間内,診室和醫院病房差不多的分布,隻不過病床小了點,角落多了個豪華貓爬架,冷臉的醫生手邊還有兩三根彩色逗貓棒。
醫生手搭在安詳睡着的貓頭上,細長的眼透過鏡片審視着兩人,過了片刻擡手指向床旁的兩張椅子,聲音成熟中性:“還算及時,貓沒發炎發燒,外傷已經處理好了,不過建議今晚貓留下觀察,一是怕今晚不穩定,二來你們有時間準備好用品和藥,明天來接貓。”
楊桖被說得一愣一愣,結果程榴自然的點點頭和醫生聊起來,他更加一頭霧水,弱弱的舉起纏着紗布的手插上句話:“接貓,然後我們,把它放生…嗎?”
兩人因為這句話安靜下來,楊桖舉着的手顫了顫剛想悄無聲息放下,醫生突然開口吓得他一激靈手僵在半空。
“這邊是不建議還受着傷就放去自然界,不過無權幹涉你們的選擇,隻是建議有人照看最好。”
程榴朝醫生颔首轉過頭對楊桖輕聲道:“放下貓的時候醫生就有建議過,不過一直沒找到機會問你,抱歉,你接受家裡有貓一周嗎?”
楊桖緩緩放下手恍然的哦一聲,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低頭沉默了幾秒,就在程榴以為他不願時忽然擡起臉找到自己的眼睛。
猝不及防對視,楊桖眼裡有些光點亮閃着随呼吸顫動,看向程榴認真又嚴肅的點了兩下頭。
程榴看着他眼裡嚴肅的情緒,面上微不可察的疑惑皺起眉,醫生随即冷漠趕人。
“再待下去二位可以打車回家了,商店半小時後關門。”、
程榴起身拉開門側身,楊桖安靜的垂頭出去後拉上了診室的門。
寵物商店裡玲琅滿目的東西一一擺放在貨架上,從幹糧罐頭到衣服玩具應有盡有,程榴臂彎裡挎着籃子彎下腰拿了兩包常喂的貓糧,突然一陣風吹起,他扭頭隻見身旁無一人,兩秒後楊桖閃現在貨架旁懷裡抱着十幾盒罐頭,他一言不發地跑過來放下後還不等程榴反應又急急忙忙轉身飛出視線,幾秒後又抱着兩大袋貓砂飛奔回來。
終于在楊桖手握七根不同顔色的逗貓棒和十幾個貓玩具想扔進購物籃時,程榴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無奈道:“不用買這麼多,照顧兩周就好。”
及時收住将要掉下的逗貓棒,楊桖讪讪收回手猶豫着挑出一個蘋果樣式的毛絨玩具和兩根炫彩可伸縮逗貓棒,随即才心安理得地上前一步扔進籃子裡。
程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