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熱鬧非凡，一陣呲啦聲，坐在電競椅上的幾人紛紛圍到楊桖身邊自覺形成一個圈。連osier都在結束第一時間跑過來湊熱鬧。

“我靠深藏不露啊，你平時不是挺下飯的嗎怎麼突然天仙下凡了。”fan趴在椅背驚奇地說着，結果被一雙飛撲而來的手一把捂住嘴。

osier尬笑兩聲圓場道：“他的意思是你這把太牛了，對吧哈哈。”

jade也連忙搭話：“對啊雨彐，那波搖下來真的搶回來好多節奏，簡直就是，”

她說到一半忽然沉默，最後五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第一指揮位，從始至終隻有他。

似乎意識到jade卡殼的原因，大家罕見的集體禁聲，就連最鬧騰的崔繁也在一瞬間安靜下來，抿唇低着頭，每個人的臉上流露出同一種落寞和不甘心。

楊桖察覺觸及到幾人的悲傷記憶，卻沒有打着哈哈掀過，而是猶豫幾秒，謹慎又珍重道：“各位，雖然我根本沒資格、也沒有立場說這些，但，我清楚，和理想失之交臂很痛苦，覺得是不是曾經付出的都是黃粱一夢、付諸東流。可是隻要還沒放棄，哪怕是在原地休息，總有一天會跨過去的。”

“說來慚愧，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打遊戲。後來出了點意外，這幾年活的挺嚴峻的，連最基本的生存都存疑，想幹的事情自然而然離我越來越遠。但也走到今天了，和職業選手同台比拼，真簽上就如願以償，沒簽上我也會繼續當主播，這也是如願以償，換了種方式而已。”

“總之，不論今後會不會變成隊友，都希望你們能得償所願。”

一語畢，無人應答，所有人楞楞地望着楊桖，直到開門聲從樓上傳來，李民生不太标準的廣普響起。

“哦呦，一群人cosplay木雞？雨彐上來一下。”

楊桖聞言站起身從兩把椅子的夾縫中擠出去，逃也似的往樓上跑，進了會議室就看到一塊大液晶屏上面正以自己的視角播放着上把遊戲回放。

盛峻行回過頭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雨彐這把表現不錯，成功預測到局勢走向提前突破，也敢預判閃現，但是你的基本功不紮實，短闆博弈太差，不過進了戰隊最快提升的就是這種套路和公式，所以不必擔心。”

原本因為前半段而洩氣的眼睛在聽到最後時忽然擡起，有些猶豫又驚喜詢問：“意思是…我過了？”

盛峻行不語，隻微微颔首。

此時窗外的陽光正好穿過窗簾間隙将桌子切割成陰陽兩面，發生的一切也變得不真切起來，他緊抿唇卻始終壓不下嘴角，沒忍住再次确認道：“我真的過了？現在就，簽合同了嗎，我會不會。”

“雨彐。”盛峻行在他開始焦慮不安的前一刻适時打斷，伸手穿過光影交界處懸在半空，從容不迫道：“我代表MTD正式向你提出簽約，你是否願意加入我們？”

年輕漂亮的臉笑逐顔開，楊桖眉梢與嘴角都大大彎起伸出手握上。

“不行，不可以簽約！”随着巨大的破門聲響起，一道男聲急切地叫停一切，楊桖回頭就看見氣喘籲籲得阿明扶着門框目光執着盯向面如寒霜的盛峻行，一瞬間眼眶紅紅：“為什麼你甯願花兩倍簽約費去簽一個不明不白的主播也不願意讓我入隊，為什麼啊盛哥，憑什麼這麼對我。”

後半段他的聲音都變得哽咽，數月的不甘與委屈如開閘的洪水橫沖直撞、不管不顧的一瀉千裡。

“你不适合現在隊裡的需要，這個不适合不指你的能力，而是你的心智、定位不是隊裡現在急缺的，這幾個月大家因為沒有指揮位的麻煩你也有目共睹，多的我也不重複了，很抱歉明。”

那雙眼裡的光一下子泯滅，像是靈魂也在這一刻散開，阿明呆呆望向盛峻行嚴肅公正的面容，手還搭在門把上。

良久，一聲細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劃破寂靜。

“我知道了，抱歉盛哥。”

轉身的一瞬間淚珠再也繃不住地滾落，阿明知道此刻自己有多狼狽，本想匆匆離去卻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

“等等阿明。”楊桖見人馬上離開，趕忙道。

門口的人頓住腳步卻沒轉過頭，楊桖大腦快速思考而後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娓娓道來：“其實剛剛太激動忘記說明我的情況，我右手腕去年受過傷，骨折、肌肉撕裂都有，雖然現在恢複的很好，但過度勞損還是會複發，輕微症狀能扛，嚴重的時候完全不能動。”

“所以，”因為緊張他不住地摸着鼻尖，最後下定決心：“我放棄一半的簽約費，其他條件也可以談，能不能同時讓我和阿明進隊。”

幾乎刹那間，楊桖感覺自己的背脊被投來一束灼熱強烈的目光，他根本不敢回頭隻僵硬地盯着面色比剛剛更冷了點的盛峻行，他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氣極般厲聲開口：“雨彐，你要陪他鬧嗎？”

話裡話外都是指責自己似乎因一時熱血而不顧大局的做事，楊桖知道現在來硬的隻會适得其反，換位思考後以和事佬的态度道：“我知道您覺得我是因為剛剛的插曲才沖動之下做的決定，但實則不然，剛剛說的所有隻是以我的視角能想到合适、有保底的方案，最後的決定當然還是您做主，畢竟要說這個世界上最在乎MTD未來的人，您一定比我更能勝任。”

“抛開一切客觀條件，于私心而言還是希望您考慮一下，這關乎的不隻有我的職業生涯，還有一個小孩的夢想。”

最後這句話楊桖說的推心置腹，因為确實是他的肺腑之言，明闖進來時他好像看到了前幾年自己颠沛流離一次又一次與夢想失之交臂的模樣。隻不過是十八歲的少年，除了赤忱與熱愛一無所有，再硬的南牆撞到頭破血流也誓死不屈，那為什麼不能讓心懷理想的人圓夢一次、讓這南牆破一次呢。

各懷鬼胎的沉默被另一道突兀的廣普打斷，不知從哪蹦出來的李民生一把摟住楊桖肩膀，豁達地擺擺手：“阿盛别猶豫啦，大家都簽了不就萬事大吉嘛。好了這件事我做主，年輕人，歡迎加入MTD！”

李民生把在門口站樁的阿明拽過來一手摟一個，特别爽朗的笑了起來，絲毫不管此刻在崩潰邊緣的盛峻行。

“李哥，不能這麼辦事，簽兩個人對戰隊來說開銷太大……”

沒等他說完李民生自信地擺擺手：“錢的事你放心，盡管出去幹，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