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血靈草便宜點賣我吧,價格低些今天的貨我就全包了。”一名膀大腰圓的男子拿着靈草讨價還價。
李長悠搖搖頭,伸出滿是傷痕的手,為難道,“守财叔,這是我連夜在山裡采的,趁草藥上還挂着新鮮露水,連覺都沒有睡上一刻便火急火燎趕來城裡售賣,要是賤賣出去,我姥姥就沒有藥錢了。”
聞言,旁邊攤位的做包子的小販也忍不住插口,“我說朱守财,差不多得了,小孩子家賺個辛苦錢,血靈草好歹也是化瘀止痛的好藥,你不買多得是人買。”
朱守财撇撇嘴,一副有些不情願的摸出一袋靈石,“我見你可憐才全部買下的,下次有貨也得先送我這邊。”
靈石入手,李長悠臉上笑意越發熱切,“瞧您說的,多虧守财叔照顧生意,我挖到好靈藥一向先給您留着。”
朱守财哼了一次,捧着肥碩的肚皮消失在鳴沙巷,李長悠好心情地摸出幾枚碎銀,遞給買包子的大娘,“來兩個饅頭吧大娘。”
李長悠快速收拾攤位,她今天想賣的東西已經賣了出去,該收攤了,不能賺得太多引起不懷好心的人注意。
朱守财是這條街土生土長的修士,說是修士,其實還沒引氣入體成功,但有個好娘,雖然因為築基失敗早死了五十年,但給他留下了入門之法。
李長悠連夜挖血靈草不假,但賣的不止血靈草,還有一株聚氣草,特地摻着賣好引朱守财花靈石,二品丹藥的材料,正是朱守财所需,他不得不買。畢竟天海崖州各仙門招收弟子的日子就在眼前,屆時他若是順利引氣入體,沒準能得到外門長老青眼。
整條鳴沙巷沒多少能出得起靈石的,所以李長悠都是以金銀定價,隻有朱守财為了顯擺他超凡脫俗,才不用金銀用靈石。她賺的就是靈石,蚊子再小也是肉,好歹先做點生意,進仙門花得更多。
李長悠點好靈石歎了口氣,她那日趕到人煙處就察覺到五千靈石輕了些,才知她靈根受損危在旦夕,一路上是系統幫她吸收靈氣維持行動,靈石吸完就是她身死之日。
為了活命她不得不就近擺地攤賺靈石,好在近日有仙門大會,鳴沙巷的黑市前日開放,不然光靠賣朱守财幾根草,她墳頭草都幾丈高了。
不過黑市隻開幾天,單憑擺地攤她賺不了多少靈石,何況系統轉化靈氣要收服務費,她付不起根本付不起。
李長悠揉着自己的黑眼圈,在凡人界擺攤純粹是給系統打工打到死,此次中州各大宗都有人來招生,她有靈根,入門不是問題。隻要自己引氣入體成功再加上宗門補貼,她就不必靠系統高價轉換靈氣維持性命了。
李長悠心中一定,朝包子大娘感激一笑,懷抱着饅頭往她放在街口坐着喘氣的“姥姥”身邊跑去。
王大娘歎了一口氣,覺着一老一少相依為命的模樣甚是可憐。
“姥姥”是李長悠從系統那裡拿清倉價買的燒飯傀儡,倒不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廚子,隻是她畢竟還是一副九歲女童的模樣,勢單力薄,這個“姥姥”雖然看着病怏怏,但使得一手好菜刀,可謂防身好保镖。
一人一傀曾在鳴沙巷外圍獵鹿,分解過幾次獸肉賣到酒樓,東家覺着姥姥分解得幹淨,想要長期雇她,李長悠一下子謹慎起來,她清楚近期招生的仙門陸續靠近鳴沙巷,生怕“姥姥”大舞菜刀被人看出來是傀儡給她來個殺人奪寶,隻好對外聲稱姥姥有疾。
李長悠熟門熟路攙扶着姥姥穿過長街朝藥鋪方向而去,又例行公事般對着藥師标出的高價為難一番,眼圈通紅走了出來,惹得周遭商販一陣心酸後才朝鳴沙巷盡頭的黑市走去。
黑市得一人一枚靈石,看守拿了兩枚靈石揮揮手讓李長悠進去領黑袍,黑市多少沾個黑,還是得用特制的袍子掩飾氣息,雖然這種掩飾在有實力的修士面前作用不大,但聊勝于無。
李長悠熟門熟路領着袍子,打算找地方再掩飾一下身形,誰料迎面碰上熟人。好在對方沒有注意她,李長悠淡淡點頭掠過。
倒也不是什麼歹人,隻不過是在她地攤旁讨了半月錢的乞兒。現在小姑娘手裡拿着黑市的任務單原地焦急地走來走去,李長悠隻消一眼就知道那是鬥獸場發布的清掃任務。
鬥獸場隻在黑市開,因為豢養的是妖獸,多會用活人來激其野性,所謂清掃不過就是在隻有一層鐵皮的脆弱保護下幫妖獸清理牙縫裡上一個清理工的肉。
苦命人太多了,李長悠管不過來,她自身難保。于是在确定周圍沒有其他熟人後,她另行鎖定别的隐蔽之處,拎着東西低調轉頭。
“好心的阿婆,行行好賞塊靈石吧,我叔伯病了……”李長悠耳朵一動,驚訝聽見女孩今日不讨銀錢讨上靈石了,怕不是想交一靈石進黑市去。
李長悠腳步遲疑,還是折了回去。
這一回頭她便道不妙,那阿婆俨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靠在樹下休息,聽到乞兒喚她才慢騰騰睜開眼。
說時遲那是快,李長悠遠遠喊道,“翠花,你叔伯找你回家吃飯,還不快回去!”
乞兒明顯身子一僵,一臉做錯事的模樣朝李長悠跑來。“叔伯醒了嗎,我……我這就回去。”
見那阿婆阖上眼沒有追究,李長悠松下一口氣,她拉着翠花走出好長一陣距離,才小聲道,“你叔伯我不知道如何了,但莫要冒犯仙師。”
翠花嘴巴一癟,“李姐姐,我害怕,他們說叔伯欠了很多錢,再不還,明天就要把我三弟弟抓走抵債。”
“所以讓你來黑市賺錢?”李長悠眉頭輕皺,拿過翠花手裡的單子。“天塌了自有個子高的人頂着,你家還輪不上你個沒草高的孩子沖在前面。”
翠花的叔伯實在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賭鬼,家裡就剩他一個大人,成日濫賭,卻任憑孩子們出來乞讨。翠花上頭還有個大姐,七天前偷人錢财當街打死。死前還在喊娘喊妹妹,死訊都是李長悠通知的,翠花那個時候還懵懵懂懂不知生死為何物。
“可是那是叔伯,爹死前讓我聽話,不要忤逆長輩。”翠花喃喃。
“你為什麼敬你叔伯,人又為何敬長尊老,因為天塌下來這些人要先在我們面前擋住,所敬的是其敢為人先,臨死不懼。你那叔伯哪點做到?”
翠花尚且迷茫,手裡先一沉,李長悠已塞給她一包金銀,她張了張口,手足無措。
“怎麼,給你靈石讓你進黑市找死?”李長悠沒好氣拎着她就扔了出去。
“自尋條生路去吧。”
翠花摸着懷中金銀,又聽見黑市傳來的陣陣獸吼,終于醒過神來似的,頭也不回往外跑去。
李長悠繃着的臉緩和下來,換了個方向拐進黑市,不遠處翠花冒犯的阿婆嘴角微揚,繼續靠着樹安靜小憩。
不久,樹上跳下來位黑衣女子,她若有所思看着翠花跌跌撞撞跑開的方向。“顧師姐,那乞兒紫色沖天,雲氣狀如華蓋,氣運驚人,天生道種怎可錯過!”
顧三刀眼皮也沒擡一下,“有緣自會再見,大氣運者自有命數,修道者不可介入凡人因果。”
青鳥撇撇嘴,“她方堪破迷障,入道遲早的事。”
“可惜那說理之人雲氣衰微,隻一介庸人,否則心性清明倒是适合修我無情道。” 青鳥惋惜看了眼李長悠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