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依舊,仿佛沒有盡頭。
不對勁,顧三刀眼眸微閃,她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危險氣息,中州至少有上百宗門的天驕都在逐鹿城中,金龍殘魂是存心想把這些人困在這裡。
爬不上地面又進不去城,二人隻能再次回到城門,顧三刀陷入沉思一直沒說話。
崔桦年幼尚不知事,以為顧三刀是為她沒拿到王道劍憂心,她小腦袋抵在城門,心情低落地勾勒地上塵土。
雲嘉怎麼進來的,顧三刀不清楚,鬼境這個地方進來容易出去難,即使是她和樂安真人,也要有青鳥接應才能把人完好無損帶出去。
“轟……”金龍咆哮的聲音包圍整個逐鹿城,崔桦吓得一抖,把鞋踹飛了出去。顧三刀靜靜凝視遠方,龍吟比往常提前了一刻鐘。
逐鹿城上方雷雲湧動得更加迅猛,相互碰撞擠壓,松散的雲層生生擠成一朵黑亮的劫雲。
須臾間飛向逐鹿城内最高處所在,烏雲從天空消散,露出湛藍天幕,逐鹿城第一縷明媚的陽光撒下來,顧三刀卻面色凝重,低頭喃喃自語,“合體雷劫?”
城主殿,金龍揮動長而尖銳的爪子,金色豎瞳中清晰倒映着一個不斷掙紮的人影。
“兩百年了!雲嘉,我已經等你很久了。”金龍口吞人言,嗓音嘶啞蒼老,熟悉的聲音入耳,雲嘉瞳孔一震。
狂風襲來,一陣金光閃爍,雲嘉眼前巨龍隐去,化作一紅袍老者居高臨下看着她,老人臉上松弛得隻剩下一張皮,牙齒掉去大半,長袍華貴,頭發花白,赫然是夜明侯的模樣。
“是你?”雲嘉攥緊拳頭,不可置信。
金龍用力舒展脖子,老人不太靈活的後頸發出一連串脆響,仿佛下一秒就會自己掉落在地。金龍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他快受夠這老得掉渣的肉身了。
“這具皮囊實在是太老,你再不出現,我還真打算出走中州找新皮囊了。”
金龍無不滿意地欣賞雲嘉臉頰上的龍紋,王道劍對她很滿意,奪舍後不用多久自己便能再次掌控天命珠。
多少大氣運者都盯着他老龍的王道劍呢,金龍眼珠一轉,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既然如此不如用她再幫自己一個忙。
“根本沒有什麼金龍被封印在斬龍峽,你一直出入自由?”,發現老得入土的夜明侯其實是化神期金龍,雲嘉驚怒交加。
“你真的進逐鹿城來了,老龍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金龍捋捋斑白胡須,哈哈大笑。
夜明侯一介凡人,要不是龍血村被那些蠱師嚴防死守,金龍也不會退而求其次奪舍夜明族人,一群廢物,他奪舍都覺得寒碜。
“既然你沒被鎮壓,為何又要坑殺婦孺供養壽元鬼藤?”雲嘉想起自己把娘親屍骨挖走,一步步背上太上青天門時發下的誓言。她眼底猩紅,靈力瘋狂暴漲。
隻不過,這些力量在金龍面前不值一提。“心魔是個好東西,憤怒能放大你的力量,老龍已經過了怒火中燒的年紀了。”他摩挲雲嘉暴起的青筋,面帶懷念。“年輕氣盛,老龍朝思暮想。”
金龍難聽的笑聲回蕩在大殿上,同聚集而來的劫雷一道沖擊雲嘉的耳膜。
殿外有劍破風之聲,繞着大殿遊走,似乎在試探尋找什麼。
金龍開懷大笑,眼睛緊盯着大殿外的王道劍,目露嘲諷,“而且,你是否誤會了什麼,自始至終誰說過需要壽元果?不過是一群凡人貪欲作祟,坑殺婦孺可是你們自己内部決定的。老龍從未承諾什麼。”
“而且托你的福,老龍細細查過,你娘是自願被埋進壽元鬼藤下的,和老龍可沒關系。”
雲嘉怔在原地。
“别想了,這些已經無關緊要,乖乖呆在這裡别亂動,老龍保證你很快會得到你想要的劍。”老人擺擺手,滿不在乎。
王道劍铮鳴愈響,卻礙于金龍遲遲沒有靠近。
短暫的迷茫後,雲嘉似乎終于回過味兒來,哪怕是金龍頭顱所化,王道劍卻不受金龍控制。
大殿上雷霆不息,天雷在空中久不落下,金龍大道被斬,靈神沒有合一,屬于金龍完整的雷劫就無法降臨。
王道劍每靠近金龍一分,雷雲摩擦的聲音就大過一分,哪怕是不明就裡的雲嘉也知道王道劍沖過來不會有好事。
逐鹿城内晴空萬裡卻雷霆不息,劍齒獸異常躁動,無塵撿修士超度到手軟。
尤其以天劍宗死傷的人最多,無塵還從中得知帶隊的玄元子早已身亡,這讓她有些擔憂,人家都有師尊接應,她師尊把她扔進來,隻說一句死亦是生,生亦是死,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但她很快又搖了搖頭,玄元子一個元嬰修士都能死在鬼境,她師尊都跌境到金丹了,真和她進來,誰接應誰還說不定呢。
無塵費力擺開層層疊疊的屍體,手上一涼。
“小尼姑,我說過,下次見面你會後悔給我超度用便宜貨。”祝女眼窩烏青,一張臉青灰,手指牢牢扣住無塵。
無塵皺眉,似乎沒想起這是哪位冤魂來索命,她下意識低頭望去,卻看見祝女身旁昏迷不醒的雲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