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劍劍身倏地暗淡，如蒙上一層鐵鏽，雲嘉逐漸感應不到那道金光的存在。

聞人望着城門驟然升騰的紫氣，沉默片刻。“到手的劍就這樣扔開，可有後悔？”

雲嘉搖搖頭，神色平靜，“劍者，承吾志所生，達吾願而死，王道在人不在劍，何談後悔？”

“還裝上了，那劍你不要就給我！”祝女趴在雲嘉背上，瞪着一雙眼想把她活吃了。

雲嘉任她說去，聞人意味不明輕笑幾聲。

徒留祝女一個氣得牙癢癢，她唇齒大張，一條蠱蟲噴了過去，聞人的身軀如霧消散又聚攏。這次她終于朝祝女露出一排白牙，挑釁似的颠了颠懷裡又睡死過去的無塵。

“我真不明白，太上青天門的大師姐怎麼會穿僧衣，你居然還信她，我看就是死尼姑搞出來騙王道劍的！”祝女抱住雲嘉的頭，要不是被金龍吸得沒力氣，她真想用力把雲嘉腦子裡的水搖出來。

無塵被聞人澹溪托着，呼吸綿長，一派神色安穩模樣，祝女看得火氣蹭蹭沖腦門。

明明大家一起被吸氣運，都躺着動彈不得，偏無塵一人大言不慚說她會個什麼大夢破妄法，能召個大能來救自己。

說完比誰睡得都快，還邊磨牙邊念叨“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一個佛修就這樣把太上青天門大師姐念出來了。可唬得住雲嘉唬不住她，尼姑自己都說皆是虛妄了，夢出來的人說得話就應該一句不聽，好好将她們拉出秘境便罷。

結果這大師姐一面說自己是假的，沒法力救人，一面又問雲嘉願不願意舍棄王道劍了卻因果。

一聽就不靠譜，偏偏雲嘉信了，現在好了，秘境本就大亂，王道劍丢出去能不能回來就不知道了。

祝女氣得在雲嘉耳邊罵得口幹舌燥。

雲嘉倒是一副坦然自若，一開始聞人澹溪出現，她也心存疑慮。不過跟着大師姐看到那些與她同族的走屍七零八碎地被擋在城外，她就沒那麼多顧慮了。大師姐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把王道劍扔過去已經成為她的意志。王道劍和逐鹿城本為同源，沒有什麼比它更适合抵住逐鹿城城門。

即使扔過去後，鑲嵌在陰蟠石裡黑乎乎看不起模樣的李長悠突然爆發出幾縷紫氣，祝女罵王道劍背信棄義，雲嘉也不在乎了。

退一萬步，哪怕沒有走屍守在城外，那日李長悠也沒有将她從壽元鬼藤裡挖出來，她今日也不會吝惜王道劍。

沒有王道劍，大不了就自鑄一把，她所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王土。

像是在确認雲嘉真心與否，聞人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好興緻地撫平被無塵揪得皺巴巴的僧袍。祝女嘴皮子沒停過，罵罵咧咧聲中，逐鹿城忽地不再下落，急停的力量使得祝女險些咬到自己舌頭。

沉睡中的無塵猛地咳嗽一番，迷迷糊糊吐出幾片細碎龍鱗，聞人眉頭一挑，身影變得霧蒙蒙起來。

與此同時，城内各宗天驕的龍紋也紛紛破碎，睡在藏經閣等雷劈的華明娍也揉了揉額角，大片血痂被輕易刮蹭落下。

聞人擡眸凝視緩緩消散的雷雲，隐約有劍鳴輕顫，她唇角勾起。

遠處飛來的金劍不再光鮮，通體呈現出一種古樸玄色，須臾間閃回雲嘉身邊。

“好一個王道在人不在劍，你不屬于它，它卻必須依附于你，這把劍今日便真正屬于你了。”散漫的嗓音漸漸遠去，等雲嘉回過神來，才發現聞人已經往城門方向離去。

她輕撫手中寶劍，亦同向而去。

“系統退出失敗，檢測到宿主體能下降至危險線以下，自動兌換功能開啟。”

“自動兌換失敗，已自動抵押名下部分法器。”

“抵押成功，逐鹿城殘片【旺鋪招豬】，10靈珠。”

“已成功兌換九轉續命丹【閻王朝你呸了一口，并補了九腳，走了】，-2靈珠。”

李長悠輕飄飄浮在空中，臉上鼻青臉腫，心裡默默換算成靈石。

在中州元嬰以下用靈石足以，隻有與外州交易大型護山大陣之類的重器才能用到靈珠。隻不過靈珠平日根本不流通，也就是說李長悠拿着也不敢用出去。

李長悠咧嘴，這麼一想，跟系統換點九轉續命丹也不怎麼心疼了。

續命丹暴躁地修補着她的經脈，李長悠托着腫脹的頭顱，一雙眼腫得隻能張開一絲縫，逐鹿城全城暴露在她眼下，黑氣正在消散，城内卻仍在坍塌。

縷縷檀香飄來，她面色古怪地低頭望去。

李長悠的軀體還靜靜在陰蟠石裡安眠，面前卻多了張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