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悠被抱到床上,昏過去前隻看見滿頭銀絲的顧長老手掐着自己的脈搏,頭卻朝着房間某面牆宣告。
次日,戒律堂。
顧三刀扛着鍛造台推開大門,一道紅光緊跟着閃進去。
“師姐不信我?”華明娍睡眼惺忪趴在鍛好的新劍上,似在傾聽劍鳴。
“隻是個孩子,你算計一次還不夠?”顧三刀抽走新劍,自顧自往茶壺裡放幾片茶葉,持着水壺向内注入熱水,沒有再看華明娍一眼。
馥郁清香撲鼻,茶霧在雨聲中袅袅升起,聚散如雲氣。
華明娍微微側頭,遠遠從窗外望見兩個身影正往此處來。
“那也得值得我算計,龍三到死都想不出氣運還能自己長出來,一個氣數已盡的孩子,居然能叫雲氣煥發生機。”
顧三刀将茶盞推至她面前,指尖在盞邊極其敷衍地輕敲三下,“得道多助,不過是分得幾分王氣,何至于讓師妹盯着不放?”
華明娍噙起一抹唯恐天下不亂的譏笑,手腕故意碾過顧三刀略顯煩躁的手,直到對方面容變得愈來愈嚴肅,她才奪過顧三刀執起的滾燙茶壺,如牛飲水,一飲而盡。
顧三刀皺眉,坐忘道最擾人心智,喝沸水的毛病是華明娍喉嚨新傷時留下,她如今這樣怕是還困在屍王的皮囊中。
如此合體縱然成功,沒有十數百年的時間穩固心神,随時都有跌境風險,華明娍現在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攪渾水,顧三刀扇開熱水激起的白霧,拿回被冷落的精緻茶盞,下了逐客令,“阿娍,去吧。”
華明娍置若罔聞,抱着茶壺又輕松把被拿走的茶盞抓了回來。“師姐,我把戒律堂給你,不是方便你死在這裡。”
要不是知道顧三刀是為了救雲嘉,她看見顧三刀扛着那具凡人屍骨爬上城牆挑釁龍三時一定會笑出聲,世間哪有比拖好師姐下水更有成就感的事,可惜,等到華明娍發現一個元嬰還敢把無事牌扔出去的時候,前面那些錯覺造成的成就感蕩然無存。
總歸還是那個無趣的顧三刀,她眉宇帶上幾分疲憊。
“我離開,你就要死了,師姐可害怕?”
“死了再說。”顧三刀算着天時,推開面前礙手礙腳的人,手指搓動燃起旺火。
“放心,師姐,你死不了的。”華明娍眼神悠哉,語氣笃定。
顧三刀信她有這個本事,但現在也沒了和她争辯的心情,“死不了,那你師姐我會飛升嗎?”
華明娍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老東西想得還挺美。”她毫不掩飾地打量顧三刀元嬰期的稀薄靈力,仰面大笑,又在顧三刀發怒之前,投身融入雨中。
顧三刀抱起幾塊劍胚,笑着搖搖頭。
卯時,李長悠已經拎着鍛錘在雷獄門口等待。
顧三刀站在門外不遠處久久凝視,李長悠修陰儡術和化屍訣很難說不是華明娍為推動打碎天命珠的計劃,而有意為之。
張道子好歹是個築基修士,生命力和煉氣小蝦米相比不是一個等級的,李長悠一日不築基,就一日擺脫不了反噬的風險。
“你打鐵,為什麼我也要來?”寒生身上還裹着紗布,雷獄讓她周身傷口犯癢,姑姑昨日提着劍匆忙把她托付給顧長老就不見了蹤影,可憐自己一身傷還得來打下手。
“宗裡能拿到那堆殘渣天命珠多少也欠了我人情,現在連個傷居然都不讓人好好養。”
李長悠有些愣住,眼神裡充滿迷惑。
“不知道吧,華長老拿到天命珠可也有我一分功勞,要不是我玩命劈出來屠龍劍意,金龍不走神哪能這麼容易被華長老混進去一擊斃命。”
“等等,你說華長老拿到了天命珠?”李長悠摸了摸鼻子。
寒生滿臉莫名,“不然呢,雖說是碎無可碎了,但那可是天命珠的碎片,外面都傳遍了,别看華長老名聲不好聽,論真本事,人家實打實能扛得住合體雷劫。中州統共五個合體大能,咱們宗門現在可占了三個了……”
李長悠看了看系統界面那還要倒賠錢的破爛,陷入了沉思。
“進去吧。”顧長老落在二人身後,揮手打開雷獄大門,一塊劍胚從裡面飛向李長悠。
寒生被吓一跳,或是擔心自己也要接劍胚又或是被風吹得實在難受,本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原則,一咬牙先踏了進去。
重物墜懷,李長悠險些沒拿穩,在門口慢了半拍。
“記住,天命珠是華長老拿到的。”顧三刀冷不丁在李長悠背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