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個字,一個也不能少,七天内刻出來給我。”
這是李長悠昏過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不知道陷入黑暗多久,李長悠才有了知覺,身上沒有一處不痛,本該彙聚靈液的丹田隻有一片小小水窪,細細觀察,水面上霧氣騰騰,是部分還沒來得及轉化的靈力。
靈力未能完全壓縮成液,她隻能勉強算是個半步築基。
說是勉強,是因為先前在丹田外強行擠壓靈力,将她雙臂上的筋脈傷着了,一時半會比不得尋常半步築基的肉身強度。
半夢半醒間,李長悠酸麻手臂傳來冰涼觸感。
眼前,寒生抱着那把半成品劍坐在她床邊,一隻手抱着一卷金書對比,那劍拿得不是很穩,劍柄在她小臂處劃拉來劃拉去。
李長悠嘗試推開劍柄,沒想到雙手疼得擡不起來,她輕嘶一聲。
“醒了?消息挺靈通嘛,這就準備上今年的煉器師考核了?”
“什麼考核?”李長悠腦子木木的。
“跟我還唱戲?符咒都悄悄學上了,還說不知道考核!何況全宗都得到消息了,喏,掌教真人特地發了門令,催促在外修行的門徒回宗準備。”寒生展開金書門令在李長悠眼前晃。
門令上戳着長生界重器宮的大印。
“三個月刻完八十一個符咒即可通過考核,得到九品煉器師資格,你這才四十九個,差得遠呢。”寒生着重指了指八十一這個數,同情地拍拍李長悠負傷的手。
李長悠望着門令,眼神在三個月那處遊動,顧長老隻給她七天,難道是她聽錯了?
寒生見李長悠沒搭理她,鼻子裡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哼,“你别以為我吓唬你,刻印雖是煉器入門門檻,但極耗費心神,尤其是刻印過半數後,每一筆都是在熬命,要知道年年考核都有幾個不自量力的豎着進來橫着出去,别以為煉器煉不死人……”
李長悠心思都在書令上,寒生越說越起勁,手舞足蹈地亂動彈,她看得辛苦,兩隻眼皮顫動個沒完,李長悠頓了一會,伸手揉了揉眼睛,勉強把書令看了個遍,卻在末尾看到還有張沒拆開的附卷。
她手背碰了碰寒生,“這是何物?”
寒生随意抽出附卷,“重器宮給的考核範圍。”
附卷上寫了三卷書名,末尾還标注可去藏經閣購買。
“範圍?”李長悠按揉着眼窩,似在沉思。
“煉器一途又不能隻憑蠻力,九級煉器師因為是入門,每年會單獨給出一定範圍,九級往上可就不會這麼列出來了,像是顧長老那種煉器大師級别的……。”劍修的靈石大多都是給那些煉器師賺的,寒生的流水劍就價值不菲,她捏着書名,對各大頂尖煉器師如數家珍。
李長悠安靜地聽着寒生說話,隻要一提到那三卷書,她眼皮就蹦得跟抽筋一樣,李長悠就算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不對勁了。
修煉身神召祭大法後,還是頭一次碰到兩隻眼皮一起跳的,隐隐有什麼東西在牽動她。
李長悠閉了閉眼,黑暗中那種異樣的感覺更明顯,她下意識伸出神識,寒生本在滔滔不絕,這時也頓生一股被人窺視之感,窺視的神識離得很近讓人不太舒服,她環顧四周,皺着的眉在發現是李長悠後才慢慢放平。
李長悠眼皮仍在持續亂蹦,是身神在示警還是在緊急呼喚她?
她心裡犯起嘀咕,隻求别是什麼壞兆頭。
李長悠神識飄到丹田,丹田上的靈霧毫沒反應,她思忖幾番,又往泥丸宮方向去。
明明離她很近,但身神就是不現身,李長悠無法,隻能嘗試用神識呼喚。
“身神,身神在不在?聽得見嗎,身神可在此處?”
今日之前,李長悠都覺得大法能随時示警很好,可隻有示警太過模糊,就現在這般左右眼皮一起跳是什麼意思她也摸不準。那三卷書可能給她帶來什麼難以承受的好處或麻煩,她可不願意去賭身神的提示是好是壞。
可身神居住在她肉身之内,就算位置有偏差,就這麼大塊地兒,李長悠一路探訪下來,對方也應該會有些反應,然而呼喚還是無果,她隻得無奈地把神識伸進那本古籍裡翻動。
“丹天真人,太一真人………汝等出吾身中,各各請坐,前後左右,自依本位,今日吉日祭祀,汝等任意飲食,哺飧醉飽為期[1]。”
來回還是在這麼幾句,功法裡明明有身神現身的步驟,可書都快翻爛了,她的身神還是躲在暗處不現身,不現身她如何确定方才的提示是吉是兇。
李長悠的神識不死心地在全身靈竅中浮出來又潛下去,耗時費力加上她剛添新傷,這下全身皮都有些抽抽了,實在沒精神和身神玩你追我趕的遊戲。
她不适地貼近牆角,牆面冰涼也壓不住此刻快跳得起火的眼皮,那份灼熱連成一片很是古怪。
她狐疑摸向眉心,朱砂似血,燙得吓人。李長悠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随時會溜走的思緒,她一下子有了精神。
朱砂痣會引起聞人師姐注意,無非是天命珠的緣故,旁人不知道,她卻再清楚不過,那枚憑空從她上丹田長出來的朱砂中,除了天命珠還放了一座被抵押的逐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