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扭曲的殘影尚未消散,李長悠眼前炸開一片黑白殘影,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後,終于踉跄半步,四腳着地。
指尖觸碰到綿軟腐朽的質地,她艱難抽回雙手,卻還未從動地陣帶來的眩暈感裡抽離,一時控制不好力度,重心一歪,整個人微微後仰。
一雙冰冷的手掌穩穩扶住她後腰,陰儡不知何時從陰魂石裡冒出來,死氣沉沉的眼眸裡難得露出一絲人性化的關切。
李長悠抱着自己混沌一團的頭,望向陰儡,目光有些怔愣,她第一時間點了點自己儲物袋的靈石。
袋裡靈石一顆不少,“别是被奪舍了吧?”李長悠狐疑地看看陰儡。
陰儡一臉不明所以,甚至朝她露出一個谄媚的笑。
李長悠一頭霧水,停頓幾息還是先将視線稍稍偏移,傀儡又無舍可奪,相比于陰儡的殷勤,她還是更關心自己現在身在何處,李長悠還沒忘記自己已經進到了那團金色坐标之中。
她仰起頭,打量着前方懸立的孤城——以李長悠為中心,五步開外便是一片虛空。
她随手向虛空抛去一塊碎石,金光一閃,碎石無聲無息被虛空吞噬,連回聲都沒有傳回一聲。李長悠默默往孤城挪了幾分,這座城像是被硬塞進這處虛空一般,無論是氣息還是凝實的外牆,全然與空寂的虛空格格不入,它漂浮在空中,二者俨然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
李長悠眉心忽地跳了跳,天命珠似乎正在以這種方式,警告她?她眉頭不自覺下壓,在鼻梁上方壓出一道淺痕。
這鬼地方一看就不同尋常,陰魂石從一進來就不斷散發興奮又恐懼的情緒。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她錯覺,李長悠總覺得在此處,自己和陰儡間的聯系似乎變得更為緊密,這種緊密似乎已經超出了尋常傀儡術,李長悠感受到自己身體裡飛速充盈的靈力,她沉默片刻,在陰儡鼓勵的眼神下,将神識向外伸出。
一米、十米、數百米……直到神識遠遠超過築基修士能到達的最大距離,李長悠才品出些許奇異之處。
平日吞金獸一樣的陰儡,正在慷慨地用靈力反哺她?!哪怕是被她放在西塘的九層陰儡,現在也心甘情願地向她返過來大部分力量。
李長悠的神識以一種極其輕松的方式覆蓋上眼前這座舊城池,神識如薄霧鋪開,掠過城内那座最高的樓閣時候,一些心有餘悸的記憶霎那間就被勾起,她指尖猛地顫動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即使如此,神識仍在向前鋪開,李長悠也想知道有陰儡的助力,她的神識是否足以覆蓋整座城池。
然而,一旦神識越過中心處的城主殿不遠,便立刻受到強大阻力,即使她仍有餘力,神識也一動不動。
兩股力量溫和地僵持片刻,陰冷的風一圈一圈打過,李長悠默不作聲收回神識,她皺眉看向面前被風吹得嘎吱作響的破門闆。
陰儡始終盡職地托住她。
“我沒事。”李長悠按着陰儡手肘緩緩起身。
眼前,一座被瘴氣包裹住的舊城在風中漸漸露出棱角。
李長悠被這霧蒙蒙的風灌了個飽,胸口吹得悶痛,她上前幾步。
箭樓下,主城門碎裂大半,半扇門闆耷拉在鉸鍊上。
她擡腳邁向搖搖欲墜的門軸,整個城門形同虛設,看上去更像個點綴風景的裝飾。
李長悠微微抿唇,試探着将手擡起,近乎空心的門闆邊上滲出絲絲縷縷的寒氣,指尖稍一用力,門闆上便傳來不穩定的晃動,仿佛下一刻就會在她手下坍塌。
當掌心順利貼上那些斑駁的木紋後,手上立即傳來詭異的親近之感,門縫裡忽地鑽出一縷極淡的金光,熱切地纏上李長悠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