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若非集市是因她失手所改，持有另一半鎮山令的紀川又撒手不管西塘之事，現在想立刻關閉集市怕是也沒這麼容易。

不過好在目前為止的收尾還算順利，李長悠瞟了一眼眼珠子亂轉的姜月凝，姜月凝表情怪異，似乎也發現來人是莊啟顔。

縱使莊啟顔在大庭廣衆殺了姜元，也不見得姜月凝會對此有何怨恨，甚至通過九層陰儡傳遞而來的對話，也讓李長悠知道姜元割肉取血飼養姜南之事，此舉稍有偏差，便是會讓姜月凝道基不穩、道途難行，姜月凝對此生怨，恐怕隻會對莊啟顔所為叫好。

李長悠指尖輕叩懷裡飛劍，倒也不是很擔心莊啟顔會拉姜月凝一把。畢竟她那一縷生機吊着姜月凝最後一口氣，所用的生機點化術怎麼說也是尊者手裡漏出來的術法，不說尋常修士難以破解，哪怕強如莊晉，在活着的時候對整部化屍訣那般深惡痛絕，也沒做到逐一擊破、絕其傳承。

生氣甚至比屍氣死氣玄妙得更多，在姜月凝之前，李長悠也隻是心中推演，若非對方先下手欠了她一條命，李長悠還不好随意拿活人嘗試。

能被一方尊者所習，果然能不拘泥于常法，原本用來救命的生氣落在她手上也算是生而複死，成了要姜月凝命的術法。

青銅鐘持續震蕩，護山大陣在靈礦山的支持下飛速成型，李長悠目光從姜月凝身上挪開，她信手撣去袖邊血污，實際卻在和姜月凝一樣忍耐着被鐘聲震得眩暈的不适感。

但她面上還是撐出一副古井無波的死樣子，開口朝姜月凝簡單交代，“靈礦山我暫時帶走，這裡不需你拼上性命，騷亂或許很快就會平息，隻是護山大陣需要修士維持，你需盡力守在此處。”

語罷，不管姜月凝作何反應，李長悠揮手一把将阮丹煙塞進蓑衣人懷裡，“趕緊離開。”

“等等，我們沒說要離開。”蓑衣人手足無措托起癱倒的人，投來的目光分明充斥懷疑。李長悠的目光沉靜而專注，此刻鄭重看向蓑衣人眼底，輕聲道：“鎮山令見證，我亦與塘神立約，受其所托，庇護流落洞天之血裔。”

鎮山令泛起柔和光芒，蓑衣人瞳孔一震。

“不論如何，莫教你我失約。”李長悠擺擺手，轉身快步往西塘外奔去。

市集上多是匆忙收攤的鄉人，還有倉促離開的修士，隻是越是落在後面的人越是模糊。

李長悠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她不由得眉心擰起，“這才一個時辰不到，不該這麼快。”

“天命珠？！天命有變，别墨迹，快走。”身神含糊不清催促。

李長悠急掐遁訣，隻覺得身上有道若有似無的神識壓在肩頭，她長睫低垂，将眸中那抹異色掩在陰影裡，唯有攥得死緊的飛劍随着她稍促的呼吸發出不安嗡鳴。

身神雖語焉不詳，卻已是李長悠認識對方以來，透露天機最多的一次。

草木枯榮，星鬥移轉，凡有生息之處，天命随之變動也是常理。隻是據李長悠所知，長生界共九枚天命珠，洞天福地此時應當有兩枚，她的天命珠并無異動，或許是莊晉那處引起的變動？

風聲呼嘯，在她臉上左右開弓，李長悠被驟起的疾風抽得差點肩膀一歪。

“别回頭！”身神沉聲警告。

李長悠身後，蒼穹驟然撕裂，一隻閃着金輝的巨型壁虎從虛空中被踹飛出來，被撕開的天際隐約露出一連串陌生的上界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