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戴維這個人，艾斯黛拉的感情有點複雜，即使他就這麼站在自己面前，前天夜裡還剛聽他大談他的人生曆史，但她現在依然搞不明白他到底還想做什麼，抑或想得到什麼。唯一能确定的事，如果不是他在刻意營造什麼假象的話，他現在在做的事情，對他的身體狀況是有着毀滅性打擊的。

“你到底在想什麼，戴維？”咽下口中被嚼到發甜的厚吐司片，艾斯黛拉用牛奶杯暖着手心，盤坐在床上，接受着戴維貼心的有些叫人别扭的的床上早餐。

“我在想什麼？”戴維似乎認真考慮了下，“我在想，如果你在家有些憋悶，我們今天可以出門去散散步。”

“我的确應該出門透透氣了，但并不是現在。”艾斯黛拉決定先不說什麼準備離開的話了。現在她們還是應該徑直先談談戴維到底做了什麼把自己變成這幅鬼樣子。

“你讓我感到困惑，達維爾·特拉弗斯。暫且抛開我們過去三十年産生的糾葛，以及你向我叙述過的莎翁戲劇感的家族曆史。隻着眼當下的話，我十分希望你有照照鏡子的習慣，這樣你至少能發現，你現在看上去比吸血鬼還要少有人氣的臉色和黑眼圈。我不确定你是在等我主動提問還是把我當成傻子，覺得我發現不了你僅用兩天功夫就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

“哪有這麼誇張，我隻是這兩天睡眠不太好，都是暫時的狀況。”話說到這裡，戴維試圖安慰她的還勾唇笑了下。

“我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這一切是關乎于我嗎？我想也許你明白，當一個人的身體狀況産生變化，她本人不會毫無知覺。”艾斯黛拉不希望他就此糊弄過去。

戴維沒有回答，隻低下頭去輕笑了下。

“好吧，就當你不願意談。我也不能确定你的狀态是暫時或是永久性的。但我隻是想說，我很讨厭那種覺得犧牲自己就可以挽回一切的悲壯故事。你最好不是在做一些自我感動的事兒了來。特别在我們現在都已經屬于成年人的基本條件下，更沒有誰是有義務去作為…什麼他人的拯救者。”

艾斯黛拉希望讓自己的态度看上去更加真誠。“你多年以前的所做的種種行為我沒理由去無條件原諒你，但…這不意味着我會無視你之後幫我的大忙，畢竟我沒有真正的死去，無論是隔了三十年還是四十年，我現在還是坐在這裡，好手好腳。總而言之，我不希望我們陷入什麼苦情戲劇情，你明白嗎？”

“不會的，你不用想太多。”戴維沉默了好一會兒，看向了窗外的那棵剛剛被艾斯黛拉折騰的樹，依舊不準備聊聊這個話題。

艾斯黛拉決定再把狀況說的白一些。

“也許你不了解，關于我靈魂狀況的問題，我并非隻是在你的聖芒戈的模仿秀中隻知之甚少，之前因為一些意外的狀況，導緻我也曾經去詢問過鄧布利多校長，就在…他去世前。”

這個消息倒是讓戴維意外的挑了下眉。

“所以，如果你也願意像我一樣至少相信敬重這位這個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的學術能力的話，你就應該明白，他一定告訴了我以正常的手段來說，我的靈魂除了治标不治本的溫養以外，沒有任何方式可以修複。但我這兩天卻發現，我每一天被你藥倒後再醒過來，我的靈魂都會比前一天充盈大約一倍。即使這種不适讓我有了些起床氣。但至少療效不錯，不是嗎？”

其實什麼充盈的靈魂她倒是真沒什麼好感受的，但第一天被撐漲的不适感，一些五感上的敏銳。再加上小黛拉說的被擠出身體這件事又做不的假。兩相結合後，這并算不上謊言。艾斯黛拉緊盯着戴維的雙眼，希望他能從眼神中透露出什麼訊息來。

過了很久，戴維才長歎了一口氣。“如果你真的希望了解，那好吧。”他把剛剛垂落到腮旁的斑駁發絲挽到耳後，“這其實真的沒什麼，我隻不過是配合吸收劑，為你分享了一點兒我的靈魂。”

【我分享了一點兒我的靈魂。】

這句話被他說的如此輕松，艾斯黛拉甚至覺得她聽錯了，沒準兒他說的是“嘿，我給你分享了一點兒我的餐包，你可以抹些奶酪吃也可以加片火腿。”這讓她噎的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有什麼毛病？！”才緩過神來，艾斯黛拉比起什麼所謂的感動，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對着戴維罵上一句。她覺得自己這兩天裡生的氣都快趕上以往兩個月了。

她的靈魂不是非常手段都無法修複，戴維就了不起到随時可以出借收回了？他慘白着一張臉，在這裡搞什麼瓊瑤戲碼？那是靈魂，是身體的本源，難道有人會随意分享給别人一條胳膊一條腿嗎？艾斯黛拉心頭火大的很，一時間除了想罵人以外，好像都想不起第二個選項似的。

“别生氣，我對于我做的事情是有分寸的，不出意外的話，不會有更多了，我隻能做到現在的程度而已。”雖然好像沒意料到艾斯黛拉的氣惱反應，但戴維還是很快回過神來解釋道。

“不然呢？你還想再出點兒差池，好訛我一塊兒上好背陰的墓地不成？”艾斯黛拉承認她現在說話好像有點沖，甚至好像有點得便宜賣乖。但她真的很讨厭這種感覺，這種本來是「無論怎麼算都是你欠我的，即使我沒權利替以前的自己原諒你，但我正好也同為苦主的理所當然。」變成了那種複雜的糾纏不清的東西。

“無論你給了我多少，請你…拿回去…”艾斯黛拉話說到一半，氣勢就逐漸不足。她自然是明白其中困難的，但戴維根本不明白這其中所涉及的因果。這不僅僅是她不願意虧欠别人的天大人情的問題，更因為不僅僅隻是她而已，樓上的那位怎麼辦？她原本需要的不過是縫補或者融合，再亦或者逃避到兩邊都徹底崩潰。而現在卻被動的變成了一種隻能非此即彼的糟糕關系。

不過她這猶豫不決的語氣已經讓戴維從中聽出了和緩的态度，讓他從有些緊繃的狀态中恢複了笑意，“你也知道的，這種反複撕扯也許對我們的傷害都更大，更何況這又不是多容易的事。”

好吧，的确如此。

這種話就像是對髒器捐獻者說，「嘿，請把你捐獻的腎髒塞回肚子。」很難不被算作無理取鬧。更何況被她吸收的靈魂更像是被同化的能量，是很難再分出彼此的。這個念頭讓艾斯黛拉覺得有些怪異，因為不同的人生經曆，她和小黛拉本來同源同體，現在都不能完全彼此認同、毫無保留，但她現在卻吸收了戴維的靈魂，讓他靈魂的一部分和自己的纏裹在一起密不可分，那麼她是否還僅僅是她自己呢？

這想法真叫人起雞皮疙瘩。

艾斯黛拉甩甩頭，希望自己能把這怪念頭甩出腦袋去，最好能找個新理念頂替掉這個比伏地魔的那副沒鼻子臉還揮之不去的東西。

說到伏地魔…

艾斯黛拉忽然就想起了二年級時她和哈利一同前往的那次斯萊特林的密室之旅。那次她眼高手低，缺少實感的頭一次見證哈利所經曆的真實鬥争，卻腳軟的幫不上半點忙的那一次，她除了看了一整場沒有爆米花的沉浸式驚悚電影，唯一的收獲就是一肚子後來被抛之腦後的疑問。

她記得自己觸碰昏迷倒地的金妮時，她是從金妮身上獲取過驅散了一路奔波的疲勞的能量的，湯姆·裡德爾的小筆記本當時怎麼和她說來着的…他們似乎是一樣的？她的靈體不完整？她能吸收像金妮當時狀态的人們的生命力？

生命力什麼的，不就等于是靈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