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格沃茨,無論是求學時的同學,亦或是工作後的同事,絕大多數人對于塞德裡克的評價,都出奇的一緻。那就是他擁有了人們對霍格沃茨學生的所有期待,溫柔、友善、忠誠、好學,人又高挑英俊,仿佛一切都是這麼的完美無缺。
但完美無缺的東西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一樣,總感覺不那麼真實,總感覺在某一刻投下一枚石子,就會打破那水銀鏡,激起層層波瀾。
塞德裡克自然也有他不喜歡提及的陰暗面,他也會厭倦那些奉承逢迎,逃避那些事實真相,在某些方面有着令人不解的堅持,以及也會在某些事上,想要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小氣鬼。
事實上這種不知道算不算揉雜矛盾的性格成因,最早可以從他極度信賴孩子并極度樂觀心态的赫奇帕奇父親,與喜歡反向育兒并依靠強大洞察力把控全局的斯萊特林母親的差異教育上找原因。
可時間如果回溯到這樣的早期,那就真是說來太過話長了。
所以,那不如就從重新舉辦三強争霸賽的那一年的歲末,那個他從火龍口下奪得金蛋的寒冷深秋開始。
他記得那圓頂醫療帳篷的隔間就簡單的用輕薄的布簾分隔,他的臉上糊着龐弗雷夫人那厚厚一層的橘色藥膏,用于修複吸收他被瑞典短鼻龍的龍息灼焦燒痛的半邊臉。
斜斜的陽光會透過布簾破開那些灰影,而涼風則會輕柔的卷動它。那個在他心裡一直映着“那小姑娘”印象的女孩,就是在那個時候,喚着他的名字掀開布簾,然後用着他看不懂複雜情緒的銀灰眸子望向他,對他說,“你看上去可真醜。”
一時間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酸脹,攪動了他的腸胃,讓他不由得試圖用微笑解決問題。然後理所當然的扽痛了他的傷處,□□上的疼痛叫他一下忽略了精神上的恍惚,他錯過了那個最早就能發現問題的機會。
而後自然,就是要去迎接那個即使是他也會慌亂不安的聖誕舞會。
是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在他面前總透着一股憂郁和不安的小姑娘,也會成為了那些混小子們私下的談資,甚至于成為他們期待與之舞會共舞的邀約對象?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一點一點小心培植的那株打蔫薔薇,才剛剛露出些精神,又差點兒又被道旁野狗叼走了似的,令他隐隐感到不快。
這種不快帶來了一串的連鎖反應,比如他上課時開始容易走神兒,雖然教授們隻認為他這是在思考三強争霸賽的戰術問題,甚至斯普勞特教授還會對他贊許的點點頭;再比如他隻要見到三三兩兩的男孩們湊在一起說話,就神經質的覺得他們是在談論他的小女孩;再再比如他開始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好吧,這是最丢人的部分。
當然請不要胡亂聯想,不是那種很過分的…需要一早起來洗個涼水澡的夢。
而是在夢裡他莫名其妙的成為了一頭牧羊犬,然後前前後後趕了一整個晚上的羊,總覺得有偷羊的狼要半夜摸過來,把他的小羊羔咬死,在窩裡都睡不踏實,一整晚出去巡視好幾圈,最後還說被慘痛偷家了的惡夢。
按理說做夢至少證明他睡着了,但是怎麼感覺他好像根本沒睡好似的?
頂着兩個黑眼圈,塞德裡克對着鏡子一邊刷牙,一邊想起昨天晚上被那群野狼叼走的小綿羊,總覺得牙根兒有點癢癢,想咬點兒什麼。
以至于他的室友在他之後從洗漱間出來,問他的牙刷頭怎麼斷了的時候,他隻能笑着打哈哈說不小心碰到地上了,也沒再回他那句“可你的牙刷把不是楓木的嗎?”
所有人都在為了聖誕舞會而積極的邀請舞伴。每個人看上去都格外期待,隻有塞德裡克覺得這件事兒沒什麼值得開心的,盡管沒有什麼明文規定,在一起跳上第一支舞的對象,要在接下來的日子必須一道約會。但是這種總歸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斯普勞特教授明确告訴他三強杯勇士必須要有個舞伴一起跳開場舞。但他就是不想把腦子往那方面去動,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躲避什麼,但是隻要一想起他現在在做的選擇,黛拉也會去做,甚至有可能就是此刻,他就覺得心神不甯。
人在腦子不清楚的時候是就會做錯一些事,所以他在同行的朋友成功邀請了那個叫瑪麗埃塔的拉文克勞女孩一起參加舞會的時候,他轉頭也對她身邊的秋張也發出了舞會的邀請。
拉文克勞的優秀找球手的表情是十分意外的,她似乎沒想到塞德裡克會突然來邀請她,不過她很快就微笑着搖搖頭,告訴他自己已經答應了哈利的舞會邀請,實在抱歉。
“實在抱歉。”這也是塞德裡克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對着秋張說的頭一句話。他知道自己因為什麼在抱歉,他差點就輕賤了一個女孩夢想的玫瑰色舞會,而秋張似乎也是知道的。
因為她自然的點點頭,對他小聲說,“沒關系,你需要快一點。”
要快一點嗎?是了,他大概是個白癡,他應該再快一點的。無論如何,他要趕在他的小女孩答應别人邀約之前,正式向她發出舞會邀請的。
但他剛準備好去尋找他的彩虹時,那抹虹晴卻從天而降,率先找上了他。他嘗試提出不叫人厭煩的邀約,期待着她是否會像提起握在手中的花時一樣,露出一點自己不察的羞澀,但他卻看到了女孩眼裡的疑惑不解,以及那些他沒明白的不快和挫敗感。
“我是你的第二計劃?”
這句話傳到他耳朵裡時,他就明白了那些情緒的來源是什麼。一時間他很想毛躁的大喊一聲「不!你聽我解釋!」但是他能有什麼合理的解釋嗎?沒人逼着他這麼做,他就像是一隻愚蠢且可悲的兔子,因為恐懼自己不能在面前的跑道上獲得名次而一頭紮進一旁的密林,沒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隻能蒼白無力的告訴女孩一切并非如此,并在心中期盼梅林垂憐,别讓他見到黛拉在舞會上牽着别的男孩兒圓舞旋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