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戚咧嘴笑了,一把将躲在身後的雲裳扯到自己身前,“想必王爺不敢拿她冒險吧?臣的拳腳功夫是不能與王爺相較,但拿雲姑娘來擋箭還是輕而易舉的。所以,王爺要麼放了臣,要麼就替雲姑娘收屍吧。”
褚霁的眼神一閃,終究還是放下弓箭。
雲裳害怕地躲回了方戚身後,他沒有阻攔,甚至心中的戒備放松許多。
她應是當真不記得自己是誰,褚霁又是誰,否則以剛才的情形,她就算要投入汝陰王的懷抱,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雲裳的身子緊緊貼着方戚的後背,心跳如鼓,指尖卻在袖中悄然摸索着那柄趁亂順來的短刀。
刀刃冰涼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像是在提醒她此刻的機會稍縱即逝。
方戚依舊面對着褚霁,嘴角挂着幾分得意的弧度,渾然不覺身後的女子早已換了心思。
褚霁的手指微微收緊,握着弓弦的力度加重了幾分,卻又心存顧忌,生怕激怒了方戚,傷了她。
雲裳的呼吸極輕,她的手指緩緩滑向袖中的短刀,指尖握住短刀的刀柄,動作極緩,生怕驚動了方戚。
她的目光越過方戚的肩膀,瞥向對面的褚霁。
“方将軍,你與賀冕的勾當陛下已知曉。”褚霁的聲音低沉而平穩,“你若現在放手,本王可既往不咎,放你一條生路。”
方戚嗤笑一聲,眼中的輕蔑毫不掩飾,“王爺,從今往後,她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一僵,還未反應過來,劇痛已從後背蔓延至全身。
他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雲裳,眼中又驚又怒,“你——”
雲裳猛地推開他,拔出短刀,帶出一串血珠。
方戚的身體踉跄後退,手捂住傷口,指縫間滲出殷紅的鮮血。
他的臉色煞白,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竟敢……騙我……那藥丸你沒吞下去是不是?”
“不過一粒藥丸就想掌控我。”雲裳将刀随手丢在地上,“蠢貨。”
褚霁已經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雲裳身側,将她擋在身後,“太過莽撞,回去定要罰你。”
方戚狼狽地撐着地面,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褚霁的對手,以雲裳為挾,或許還有幾分勝算,可如今大勢已去,他早沒了退路。
“賀冕已被俘,你若想少受些罪,就别再負隅頑抗,否則牽連的不隻是你,還有整個方家。”褚霁語氣很淡,但卻能莫名聽出一股子怒氣。
方戚的呼吸粗重,目光複雜地掃過雲裳,似是恨意,又似是不甘,“你——”
他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被褚霁一腳踢翻在地,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雲裳站在原地,眼神淡漠,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恨方家,恨方家的所有人,包括看似無辜,卻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方戚。
褚霁的視線落在她細白的手腕上,那裡已經被方戚的力道勒出了一圈泛紅的痕迹。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随即擡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手腕,“疼嗎?”
雲裳搖了搖頭,目光越過褚霁的肩膀,投向地上的方戚。
那個曾經高高在上、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此刻正狼狽地躺在地上,胸前的傷口依舊在汩汩流血,整個人如同一隻困獸,奄奄一息。
“賀冕被抓,陰謀敗露,方家……會怎麼樣?”她的聲音很輕,似乎很耐心地在等待一個回答。
“父皇震怒,已下令革了方商官職,待事情查明即刻抄家流放嶺南郡。”
“呵,抄家流放。”雲裳嗤笑了聲,“方家也會有今天。”
方戚撐起身子,喘出幾口粗氣,“此話何意?你不過一介舞姬,與方家有何仇何怨?”
“舞姬?”雲裳遙遙看着他,“當年李家滿門因方康兩人勾結陷害一夜傾覆,你說了什麼?”
“你回京時途徑昔日的太尉府,從下人口中得知緣由後,不過輕飄飄的一句,‘死了便死了吧,成王敗寇自古如此’,今日我便将此話如數奉還。”
方戚雙眼圓睜,難掩驚詫,“你是李沅芷還是李雲京?”
雲裳伸手拿過褚霁手裡的弓,搭上箭,箭矢毫不猶豫地離弦,直沖着方戚心髒而去。
“李雲京已死在你們方家人手裡,我是李沅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