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筱的目光仍停留在窗外,喃喃自語,“若是被抓到了,他們會怎麼處置我們?沒事的,我是出嫁女,汴安有令,罪不及出嫁女……”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像是從遙遠的地方飄來,帶着一絲不确定的迷茫。
“可是姑娘,卓大人已經休妻了……”姚氏又急又氣,“若是被發現,姑娘也是要受罰的,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們必須趁他們沒有發現,趕緊離開這裡……”
方梓筱終于回過頭,“可是……娘親和兄長怎麼辦?我就這麼丢下他們跑了?”
姚氏的眼眶都急紅了,她強忍着淚水,握住方梓筱的手,用盡力氣說道:“姑娘,老爺和夫人一定希望您能平安離開的,方家總要有人在啊!”
方梓筱的手指緊緊扣住窗棂不放,姚氏狠狠一跺腳,大起膽子拽着她的手往廂房的後門走去,“姑娘,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如果我們逃出去,或許還有别的出路。”
方梓筱的睫毛微微顫動,眸中閃過一絲猶豫,默默松手,沒有再抗拒。
“姑娘,這邊走。”姚氏壓低聲音,指了指前方的一條小徑,那條路通往府邸的後門,平日裡少有人走,此刻卻成了唯一的逃生之路。
方梓筱的睫毛微微顫動,眼中閃過一抹水光,須臾她低下頭,任由姚氏拉着她向前奔跑。
“快,快到後門了!”姚氏的聲音帶着一絲喘息,腳步卻加快了。
方梓筱的呼吸急促,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每邁出一步都感到無比艱難,可她的腳步也沒有停下,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兩人一路狂奔,腳步聲在幽深的巷子裡回蕩。
冷風裹挾着塵土撲面而來,嗆得方梓筱連連咳嗽,眼淚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她華貴的裙擺被灰塵髒污,被碎石劃破,整個人狼狽不堪。
“前面就是巷口了!”姚氏氣喘籲籲地說道,聲音中帶着一絲希望的雀躍,她緊緊拽住方梓筱的手,生怕姑娘會因為體力不支而摔倒。
方梓筱的腳步卻猛然一頓,反手抓住了姚氏的衣袖,目光定格在前方不遠處的一道身影上,瞳孔驟然收縮。
“怎麼了?”姚氏察覺到她的異樣,順着她的目光望去,臉色瞬間煞白。
一道身影靜靜地站在巷口,身披黑色鬥篷,面容隐沒在陰影中,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眸子,宛如夜枭般銳利。
是汝陰王身邊的侍衛鳴淵,他的手扶在腰間佩劍的柄上,姿态閑适,卻透着緻命的威脅。
“跑!”方梓筱幾乎是尖叫出聲,拽着姚氏轉身就逃,她的心髒狂跳,腳步踉跄地朝着巷子的另一端奔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夾雜着她急促的喘息聲。
“姑娘,小心!”姚氏突然驚呼,猛地拉住了方梓筱的手臂。
方梓筱的身子往前一傾,差點摔倒在地。
她怔忡擡頭,眼前的景象讓她渾身一僵——黑色便裝的女子正倚靠在巷子一側的牆壁上,手中把玩着一塊玉佩,目光淡淡地落在她們身上。
“别來無恙啊,方梓筱。”那人影直起身,從容地朝他們走來。
“姑娘,他們料到了……他們料到了……”姚氏強作鎮定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巷子裡的風更冷了,卷起地上的塵土,打在兩人的臉上,像是細細的針尖刺痛皮膚。
方梓筱後退一步上下掃視雲裳,眼神戒備,“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阿兄遊船被殺也是拜你所賜吧?”
雲裳搖頭,“方姑娘可曾聽過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方家壞事做盡,得此下場也在情理之中。”
姚氏看着步步緊逼的雲裳,毫不猶豫地将方梓筱擋在身後,“你别過來!”
雲裳沒有停下腳步,卻贊了句,“果真是忠仆,方梓筱得你真心相待倒是她的福氣。”
她走到姚氏跟前,擡手一個巴掌,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巷子裡,“這是我和她的事,你要是想活命,就離遠點。”
雲裳沒等她回答,就捏起方梓筱的下巴用力往旁邊一甩,後者跌坐在地,嬌嫩的雙手立刻被礫石劃紅,“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自問沒有那麼大的心胸氣度,能夠忘卻刁難和仇恨。”
方梓筱被眼前女子的眼神吓到,她見過無數種面貌的雲裳,或喜或嗔,或溫柔小意,或奔放似火,可沒有一種如眼前這般冰冷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