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衣着華貴,面容俊美,腰間的淡紫色玉佩與腰帶的顔色顯示了他的官級,恐怕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新晉文官。
等等,既然身為朝臣的這人在此,那麼……
她環顧四周,沒有發現那道清貴的身影。
還好,大人身子尚未好全,還是不适合在這樣危險的地方出現。
方才她一個閃身,讓野豬走岔路追丢了人,現在恐怕是已經意識到不對了。
時間緊迫,不容她再考慮了。
她快速将藥粉灑在不遠處的樹根上,然後大緻掃了眼倒吊的人,萬幸,這人雖狼狽了些,也沒受什麼體外傷,面色蒼白眼睛睜不開,隻是踩到陷阱被吊起,暫且有些氣血上湧導緻的頭暈罷了。
阮绮華果斷将地面上一塊鋒利的石塊扔向上方,反複借力幾次後。
“砰——”
男人墜地的同時,野豬也在塵土飛揚中顯現了行蹤。
阮绮華絲毫不給男子緩沖的餘地,反手便是一撒,當機立斷。“拿弓射箭!”
男子的臉上瞬間清醒,方才的一摔讓他身心劇痛,眼下疾馳的野豬朝着他的臉沖上來,更是讓他汗毛直立。
慌亂中,他手忙腳亂地掏出弓箭,對着奔馳的巨物一箭破空——
“吼!”
尖銳的聲音響徹山林,這一箭非但沒有擊中野豬,反而結結實實激怒了它。
數百斤的褐色巨物發出巨大的嘶吼,背上的粗糙的剛毛根根直豎。它已經不管不顧地要朝男子的方向沖來。
阮绮華隐匿在暗處,看着二人的争鬥。
男子調整站位,又是一箭射出。
可惜手仍舊有些抖,這次刺中了野豬的右側前蹄。
龐大的獸身上,傷口微不足道。卻引得野豬随着男人的方向移動。
追趕中,男子在地上撲打數次,臉上、身上已經狼狽不堪,但每每快要被追上時,野豬卻好像被迷了眼似的,同他擦肩而過。
他的步伐愈發慢下來了。
是時候了,阮绮華地闖入二人對峙的現場。
野豬被她吸引住,愣愣地拐了個彎。
——“砰”
男子隻見龐大的巨物突然緩了下來,他心中大喜,擡起弓箭瞄準它的身體,三箭齊發!
雪白的尾羽沒入其中。
巨物發出最後的悲鳴。
塵土飛揚,野豬轟然倒塌。
半晌,阮绮華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勢,繃着精神,站立着不動。生怕這駭人的野獸反撲。
直至确認野豬完全死亡,阮绮華才松下氣,瞬間脫力,不住地喘氣跌坐在地。
另一邊的男子則是早早地癱軟在了地上,他心中冰涼,不敢想方才要是未曾被解救下來,現在當是何等光景。
他用驚異的眼神望着身旁的女子,他并沒有忘記,方才緊急時刻,是表面柔弱的這女子救了他一命。
“你……你要何獎賞?”
“……”阮绮華有些無奈,這人倒是自信,主動要給阮氏大小姐打賞。
她本不願理會他,隻想顧着今日的獎賞。
可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确實已經在微微顫抖,方才強迫自己清醒,用指甲壓迫掌心,已經滲出了血絲。
如今汗液與麻繩磨砺後留下的傷口、指甲嵌入的傷□□雜在一起,一陣一陣地刺痛。
美目流轉,她眸光一閃。
阮绮華要改變主意了。
伸出手指,示意不遠處的空地上的背簍。
滿滿登登的獵物尚未帶走,眼下剛好也是來了個勞動力。
感覺到男子驚異不定的眼神在打量她,阮绮華看向地上的男子,“若大人無事,煩請搭把手。”
“大膽!你竟敢讓……讓我來替你當提貨小厮?”
“有何不敢?”
天色逐漸暗沉下來,阮绮華語氣中添上了緊迫。
風聲尖利,如此大的獸類會引來山林裡更多兇猛野獸的觊觎。
此地不宜久留。
何況,再不下山,時間怕是趕不上了。
她掐算着柳如霜一行人的腳程,遠處上山的隊伍不知為何遲遲未出現。
“天色不早,山林中危機四伏,我一人拖着背簍下山屬實有些吃力,煩請大人搭把手。”
阮绮華福身行了一禮,她的手已然擡不起來。她清楚地知道,想要完成任務,此時隻能求助于面前的人。
“……看在你方才救了我的份上。”
男子糾結半天,最後隻能不情不願背起了背簍跟在阮绮華身後。
走在前面的阮绮華顧不上再理會他的嘀嘀咕咕,隻悶頭前行,暗暗思索。
方才的野豬目色赤紅,一出現便是怒氣洶洶。
彼時想要取得圍獵成績的人大多跟着柳如霜向山上走了,她細細觀察過,她周圍并無他人。
那麼好端端的,是誰讓野豬發了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