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是季大人的近日在陛下身邊的時間太多,不曾親自到鋪子裡看料子,讓掌櫃的如今連季翰林都不放在眼裡?”
柳如霜一開口,便是陰陽怪氣,明裡暗裡提醒胖掌櫃,季赫楚如今可是陛下眼前的近臣。今日若是得罪了季赫楚,後果得掂量清楚。
一匹料子的事情,也能揚起官威來壓人。
阮绮華不屑于再同他們說話,自得地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在一旁看這對表兄妹一唱一和。
胖掌櫃不敢接柳如霜的話,面上賠笑,手上卻是紋絲不動。季翰林是當紅的朝臣不錯,可是這位阮姑娘可是陸大人護着的。
再受寵,他能蓋過陸大人去?
誰都招惹不起,胖掌櫃隻能一個勁左拉右扯,抓住從後方竄出來的夥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奪過夥計手上的布料,“兩位小姐不放看看這個,這個,這個也不錯的。”
掌櫃的沒有哄阮绮華,這料子一拿出來,确實是比她剛剛拿在手上觀察的那匹更襯她。
可她剛要伸手,就有人更快地搶了過去。
“這匹也不錯,我也要了。”
這便有些欺人太甚了。
柳如霜牢牢将布料攥在手中,阮绮華皺起眉,尚未開口,一道清潤的男聲從背後先傳了出來。“柳家的教養便是如此教你的嗎?”
得救了!
胖掌櫃激動地看向陸大人。對方卻隻兩步過去,堅定地站在阮绮華面前。胖掌櫃默默移動腳步,自覺躲在阮绮華後面。
陸臨淵确實不讓人失望,“久經沙場”的權臣,滿面春風地便可說出滲人的話。“先來後到的規矩,柳姑娘也不懂嗎?還是說,有季翰林在,柳姑娘便可不顧規矩了?”
“前陣子柳姑娘生辰,聽說很是熱鬧。陸某公務纏身,未能親自前去,甚為遺憾。下次有機會,還得同柳尚書好好聊聊。”
“畢竟,今日可不将先來後到的規矩放在眼裡,以後,豈不是會罔顧君臣倫理?季翰林飽讀詩書,這道理應該不會不懂。”
陸臨淵笑得和善,鋪子内的氣氛卻如冰窖般冰冷。全場靜默,怕是沒人聽不出來其中的威脅之意。
除了阮绮華。
從方才陸臨淵擋在她身前起,她便知道情況轉好,自己可以放松了。于是放任自己站在陸臨淵身後默默出神。
嗯,陸大人穿這件衣服是挺好看。這個花色配他的臉,着實清逸出塵。
她默默為自己的眼光點頭稱贊。
不過……她歪了歪頭,從陸臨淵身後探出來看看現場的情況。
柳如霜的臉色确實如霜打了一般又氣又蔫,季赫楚标志性的假笑也僵在臉上半晌說不出話。
是挺解氣的。
但還不夠。
她想起什麼,彎起眼,笑着從陸臨淵身後走出,打破僵局。
耳下的紅碧玺墜子随着動作晃動,“碧綠那匹料子确實更襯如霜姐姐些,不若這樣,那料子你拿走,我便也不奪人所愛了。”
碧綠色的料子便是她方才手上拿的那匹。
她笑吟吟地伸手,利落地将柳如霜手上的搶過,然後随手往地上一扔。動作之快,讓柳如霜甚至沒來得及掙紮。
“哎呀,這料子髒了。我這怕是拿不了了,掌櫃的您幫柳家小姐的那匹送過去吧?方才若是沒記錯,那匹料子應當是四百兩白銀,對嗎?”
一匹料子四百兩?!
柳如霜此時就是再遲鈍也反應過來阮绮華在坑她了,不,應當說是明目張膽地搶。她的臉色愈發難看,“你!”
陸臨淵自然地接過話。
“阮姑娘怎的了?阮姑娘大方割愛,柳姑娘應當感謝,且多學習才是。”
柳如霜氣急,偏頭看看季赫楚的面色,二人均是吃了蠅蟲般的不虞。
偏偏胖掌櫃此時笑得真心實意,四百兩,買這料子能買三匹還有富餘。阮姑娘着實是财神爺。他麻溜地将料子收好,對着柳如霜開口。
“柳小姐,料子給您送到府上還是?”
“不必了!”
柳如霜氣結,拿起布料便是轉身要走。卻被胖掌櫃堆笑着拉住了衣擺。
“诶诶,柳小姐,那個,布料的錢。”“尚書府不認識嗎?到柳尚書府上支!”
“好嘞我送您!”
柳如霜拂袖離去,隻剩季赫楚陰沉着臉,眼中有濃郁的墨色。他直直看向阮绮華的眼:
“阮妹妹大度,令季某人佩服。後日遊船,期待再見。”
期待再見?
阮绮華不做應答,隻禮貌颔首。卻在對方轉身時,盯着某處久久不肯移開眼。
季赫楚轉身時,腰間露出的玉佩,為何有種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