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去的艙門就在眼前,她卻動彈不得。
隻能眼睜睜看着男人噙着笑,慢條斯理地将艙門合上。落下門栓。
“呀,不小心關上門了。”季赫楚偏頭看過來,嘴角是輕描淡寫的嘲諷,“妹妹,不會在意吧?”
“不過,不妨事的,剛好就我二人,馬上便可熱起來。”
黑暗吞噬了周遭的一切,感官被無限地放大。阮绮華能感到對方散發的溫熱在緩慢靠近。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陸臨淵沒出事,她便可無所畏懼。
紅唇抿起,鳳眼中是一片冷靜,她開始分析場中的情況。體型和絕對力量的差距太大,硬來肯定是不行的。視線受阻,懷裡的弓箭與手中的袖箭都難以瞄準。黑暗的環境中,用藥粉是最好的選擇。
她默默從錦囊中拿出一包粉末攥在手心。
藥粉有個弊端,劑量小了起不到該有的作用,劑量太大,又會造成死亡。成年男子需要的劑量,大概是她準備的一半。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若是不小心将季赫楚弄死,景仁帝痛失心愛的大臣,她恐怕落不了好。
所以還不到時候,她需要精準地拿捏劑量,一招制敵,至少也要讓對方短暫地失去些行動能力。
要等待對方再靠近些。
一寸、兩寸。她要感覺到對方噴灑的呼吸了。身體繃成一張弓,手中的藥粉蓄勢待發。
無聲的對峙中,兩人的呼吸已經交織在一起。
快了。
她眼中迸發銳利的眸光,身體不退反進。對方的臉已經完全在她的眼前。距離她不過幾張紙的距離。
右手被扣住不影響她左手的動作。
就是現在!
危險的一瞬間,男人卻輕輕松開了她的手腕,身體微微向後仰,輕笑一聲,宛如最為溫雅的君子,動作輕柔而優雅。
男人的呼吸黏稠而綿長,又主動撤開一步。
是,他并不着急将獵物拆吃入腹,反而抱臂站立,在黑暗中直勾勾看着她迅速後退的步子。半晌,才饒有興味地跟随阮绮華的腳步移動。
不能再退了。
阮绮華得了自由,本能地要遠離些危險的源頭。她退至牆邊,包着藥粉的紙包被再次捏緊。
他看到了她手上的動作嗎?
她的背部已經貼在了木闆上。腳邊就是那具男屍。冰冷的觸感隔着衣物,依舊讓人毛骨悚然。
機會隻有一次。
阮绮華逼迫自己将呼吸再放輕些,看不見,那麼就用聽的。隔着一面薄薄的木闆,她完全能聽到旁邊喧鬧的聲音。
方才“嗒”的一聲響,應當是意味着酉時到來,晚膳開始。若她沒記錯,隔壁三艙中,自己的馬夫李泉此刻就應當在其中用餐。
她開始迅速思考,是該大聲呼喊,讓隔壁的李泉或者其餘人發現異樣,還是在這逼仄的環境下,搏個機會。
男人還在慢悠悠地靠近,腰間的玉佩晃動,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模樣。
不能再等了。方才季赫楚沒有設防,若是他真看到了她手上的動作,那麼他必定不會再給她那樣的機會。
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任何一個細節的猶豫和晃神都會讓自己被對方吃掉。
說時遲那時快,她主動往前迎了上去,踏出一步的距離剛好與季赫楚貼面相對。
“啊!!!”
部分藥粉精準地灑在了男人的眼睛上,劇痛從眼眶四散開來,男人發出扭曲的慘叫。“賤人!我要殺了你!!”
暴怒的男人激動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擡腳便朝她踹過來。
一腳正中她的膝彎,這一腳,男人幾乎用了十成十的力,阮绮華整個人向後倒下,背部撞到木闆上發出一聲巨響,張口想說話,卻吐出一口血來。
方才扔出去的藥粉,有大半灑在了空中,本就是減下來的劑量,到季赫楚身上也肯定拖不了多久。
她努力撐起身體,想站起來。
手在身側,卻不聽使喚般使不上勁。
糟了,她的身體開始發軟,奇怪的灼熱感彌漫上來。
阮绮華心中暗罵,什麼下三濫的俗套把戲。
那杯酒中果然是這種腌臜玩意,若是平時也便罷了,她的體質,不會像話本中的女子一樣不受控制做出什麼來,扛一陣也便過去了。
可眼下,正是要緊的時刻啊!
她咬牙看着向她伸手過來的季赫楚,身體使不上勁,那她便喊救命!
阮绮華張嘴便要大喊。方才的撞擊想必已經引起了隔壁的注意,她再大聲些,趁熱打鐵,她相信會有人來救她的!
她想喊救命,想喊李泉的名字,無論是誰都好,隻要能來救她就好。
可喉嚨好似被打濕的棉花堵住,她用全身的力氣想要呐喊,卻發現自己隻能發出細微的氣聲。
怎,怎麼會?
季赫楚顯然已經緩過來了幾分,聽到阮绮華的細小動靜,冷哼一聲,哪能不知,對方的藥效已經開始發作。
“什麼聲音?”
李泉敏銳地感知到那邊的木牆有異常的震動。他看向唯一聊得上話的瘦子馬夫,可對方已經兩眼昏花,人已經癱軟挂在了長凳上。聽到李泉發文,這瘦子凹陷的眼中又是一陣猥瑣的光,嘴裡念念有詞地說些污言穢語,“傻小子,哈哈哈哈哈。能有什麼不對勁,無非是。”
“哈!”他想看着李泉說話,可是醉得太過,兩眼中隻能倒映出明晃晃的燭火。“不過是那檔子事激烈了些罷了。哈哈哈!”
是嗎?李泉握拳站起了身,不對勁,這動靜絕對不對勁,他果斷伸手,一巴掌扇到這人臉上,“你可看清了?方才你家大人帶着的是哪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