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弓箭,疑惑起身,推開血迹斑斑的昏暗木門。
隻見渾身是血、面目全非昏死過去的季赫楚旁邊,還有一團仰躺的東西。她用腳尖踢開來,看到相似的身形和衣物,當即對季赫楚的計劃心下了然。
宋臻略一沉吟,然後拿出弓箭來,對着季赫楚與那男屍各是一箭。
精緻小箭的尾羽沒入之時,宋臻轉身,幾步回到阮绮華身邊,視線在年輕太醫與愣住的馬夫身上遊移,淡淡的卻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好了,我捉拿不力,不小心誤傷了季大人。刺客已經跑得不知所蹤,接下來我們該看看陸大人什麼時候來了。”
——
三艙深處,高大的男人在船夫的身後站定。
除他之外,這處小小的空間出現了另一個絕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年過五旬的船夫為皇家開了一輩子遊船,從來未曾踏入過二艙更别提頭艙,雖然這麼些年了,他偶爾也偷看過幾個皇親貴胄,但眼前這兩位神仙似的大人物,是給他十個膽子都不敢偷看的。
胡子花白的船夫揉把臉,努力将自己隐匿在椅凳後方。
兩位絕不該出現在這樣擁擠狹窄、汗臭和酒氣混合的地方的大人物,就這樣無聲對視着。最終還是先來一步的女子先開了口:“什麼風把陸大人吹到這處來了?”
“呀,大人您的手臂可還在流血呢,該不會是尋歡時不經意傷了吧。”紅衣女子柔媚的面上是揶揄的笑。
“不過還好,這點小傷,陸大人總不會放在眼中。馮公公也真是的,越來越不懂事了。因為這點傷,就想擾了各位大人的好興緻,要我說,陸大人是絕不會因為這點小傷便毀了皇室遊船規矩的,對嗎?”
容妃笑得虛情假意,可話裡話外無處不是明晃晃的軟刀子。
陸臨淵又何嘗不知道這女子的秉性,雖是久居後宮的女子,她卻與在前朝的季赫楚有如出一轍敏銳嗅覺——聞到鮮血便如鬣狗般圍了上來。
聽到馮保傳令的那一刻,她便跟着傳令的下人來到這處,攔下了命令。
“讓開。”
“開船,調頭回岸。”陸臨淵冷冷地沖船夫吩咐。
“哎呀,慢着。”容妃纖長的指甲在船夫的椅凳上一點,攔下了他的動作。随後朝陸臨淵柔柔笑開:“陸大人好狠的心,居然對奴家這樣兇。”紅衣女子笑容不減,邁着婀娜的步子朝陸臨淵近身。
男人不帶遮掩的嫌惡目光讓這位風情萬種的寵妃腳下一頓,她停在了一步之外的地方:“陸大人,不瞞您說,本宮出來時,陛下正與西南那幾位聊得甚歡,如今讓船隻調頭,傷了陛下雅興。這個責任,陸大人怕是擔不起呀。”
“那麼,青雀舫上的刺客潛逃,若是傷了陛下,容妃娘娘,又如何當得起呢?”
一枚精巧的匕首不止何時出現在陸臨淵手中,随着他的動作,這枚匕首逐漸逼近,利器帶來的風吹起了容妃的發絲。
泛着寒光的刀尖逼近那張精緻的臉,在女子放大的瞳仁中倒映出尖峰。
“你,你……”方才還挂着笑的臉現在滿是驚恐,本能讓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步。她在宮中作威作福多年,從未經曆過這樣被動的時刻。“謀害宮妃,陸臨淵,你好大的膽子!”
男人對她的跳腳不予理會,當下隻調轉腳下的方向,附身到船夫耳邊,下達最終的指令。
“一切責任由我擔當,即刻返程!”
船夫應聲而動。
一邊的容妃氣急敗壞,還想跳腳說些什麼,但陸臨淵隻陰沉地看她一眼:“娘娘還是先擔心一下季翰林的情況吧。方才微臣可是聽說,有下人聽到了季翰林與刺客打鬥的聲音。莫要傷到才好。”
容妃愣在了原地,眼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怎麼會,該去看到聽到的不該是那阮家的小賤蹄子嗎?
可惜她的疑問沒有人在乎,船夫在陸臨淵的指令下乖乖動作着,陸臨淵更是連一個眼神都不再分給她。
形勢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不知所措又不信邪的容妃隻能不管不顧地跑出去,卻被馮保一行人撞個正着。
“容妃娘娘,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有臣子遇襲,您還是趕緊回陛下身邊好。”
“不,我要去看”“來人,容妃娘娘吓壞了,帶她回去吧。”馮保手持拂塵,笑眯眯地對身後的侍衛吩咐。
“娘娘,得罪了。”雙手被架起,沒有人在乎花容失色的女子在呼喊什麼東西。
站在一側的陸臨淵同馮保交換個眼神,二人皆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