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在自己的塌上乖巧等他......男人的血液在翻滾,燭火帶着陸大人的心一齊搖晃。
不可!
陸大人将手背到身後,狠狠掐了一把手心。對自己心中升騰起的冒犯的想法狠狠唾棄。
定是累極了,自制力出現了裂縫。
床榻上的女子對自己差點落入虎口絲毫不知,黑白分明的眼中是對男人全然的信任。
他磨着牙暗暗罵起李一彥,那人自從他退任大理寺卿後,每年冬天都想方設法為他添上一床紅被。
美其名曰他府上人丁稀少,氛圍清冷,說他年紀上來受不得凍,寒冬臘月的添點豔色好入眠。
他雖不見得贊同,但公務繁忙,也沒心思在意這點起居小事,便由着對方去。
這下他算是切身體會了什麼是“大事小事皆不能放松。”
陸臨淵歎口氣,對身後灌好水準備出去的門童吩咐道:“做的不錯,明日去管家那兒領份賞。切記今日之事不要外傳,尤其是對李大人。你可記住了?”
“诶,诶,記住了大人!”
接了賞,門童笑彎了眼,連聲應是,蹦跳着便往外走,走時還不忘貼心地将院門關好。
他就知道陸大人不是話本裡的壞男人,不會對阮姑娘始亂終棄的。
沒了外人,陸臨淵終于松了口氣。
“冒犯了。”
男人的大手将女子從錦被裡挖出來,然後蹙着眉将人放進了木桶中。
“嘶——”
“涼!”
“噓,阮阮聽話,就一炷香的時間,待你熬過去了,這藥解了,我立馬就将你抱出來。”
寒冬臘月的,所謂溫水,也隻不過是比雁栖湖的湖水要少了幾分刺骨之意。
總歸是有些涼的。
髒污的衣擺在水中散開,鋪在水面上。
陸臨淵小心地擡起女子的手搭在木桶邊沿。
“阮阮,莫要亂動,傷口進水不易好。”
女子眯着眼睛,方才覺得太過于涼的水現在好像成了撫慰的良藥。陸臨淵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山谷外面傳來,她胡亂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
陸臨淵歎口氣,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飄向不該去的地方。準備往外走,想想還是回頭叮囑道:
“我就在屏風後面,你乖巧坐着,有需要可随時喚我名字。”
仍舊是沒有得到應答的聲音。
但木桶中有随意撥弄出的水聲,他便當是她聽見了。
陸大人默默走到桌邊,端起涼透的茶水飲入。
冰涼的液體流入肺腑,伴随不知何時沾染的怪異的燥熱伴随着靈魂深處的渴意被一并澆熄。
月光灑進來,映在陸大人微垂的眼睫上。
他坐得端正,雙手交疊,規矩地放于膝上。似乎未曾聽見屏風後面傳來的任何一絲動靜,他的視線定格在地面,盯着月光,沉默地在心中估量着,像一尊優雅沉穩的雕塑。
“嘩啦——”
“啊!”
水聲和突然穿出的痛呼聲劃開靜谧的夜色。月光遮掩不住的屏風後是滿地的狼藉。
陸臨淵幾乎是在聲音出現的同一瞬間便出現在了木桶前面。
“發生何事?”
水被濺得滿地都是,阮绮華紅着眼不說話,咬住下唇,捂着手護在胸前。
面上的紅色已經褪去了大半,陸臨淵默默估量着,這應當是清醒一些以後,不小心碰到了傷口。
沒事就好。
陸臨淵長呼一口氣,胸膛中狂跳的怪物好不容易回歸了正常。
盯着對方要殺人的目光,他退回至屏風後,
“斜後方有幹淨的巾帕,可放心取用,陸某不會再過來。因為府上不曾有女客,沒有女子的衣物,所以還請姑娘今夜先忍耐一下。”
遲疑片刻後,屏風後傳來從木桶邊走出的水聲。
對面人似乎還有别的顧慮,擦過身子後,遲遲沒有别的動作。
“宋家馬車送我二人歸來時已近子時,恐驚擾阮家長輩,陸某便自作主張将你先帶回了府上,預備先給你将藥性解除,待身子爽利,完全清醒,再由你決定後續行程。一路除了我與宋臻,未曾有人見到你的情态,你可放心。”
“眼下你已經清醒,我今夜會在旁邊的西廂房休息,大概兩個時辰後便去上朝。東廂房還有兩間屋子,基本東西都備齊了,姑娘可自行安排。”
陸臨淵一番話說得真誠,沒有猶豫,也沒有半分隐瞞。
他心中清楚,阮绮華受了太多傷,又中了藥,意志正是薄弱之時,思緒也很難連續起來。他若有心,完全可以誘導她住下。
這樣坦然地解釋太多,對方完全清醒後也不一定能記住,但至少......
至少今夜,他希望阮绮華能好眠,不要再耗費心力去忐忑。
說完這番話,陸臨淵邁步回了廂房。
輾轉反側許久,終于聽見對面的房間,傳來輕微的,木門推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