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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某處深山。
滿山的樹葉被風吹得作響。
夜色的遮掩下,一道玄色身影身影目标明确,不遠不近地跟着一個男人,安靜地在山林中穿梭。
行至一處斷崖,隻見前面的男人腳下一滞,忽然反頭張望。
李一彥連忙閃身,在大樹的遮掩下探頭向外望。
确定四下無人,那男人在巨石表面幾處快速拍打幾下,然後巨石一分為二,轟然裂開一條縫隙。裡面透出亮眼的光來,隐隐還有人聲。
男人一個閃身進入,樹後的李一彥心下一震。
巨石在緩緩移動,縫隙逐漸減小。
不敢再猶豫,李一彥心一狠,足尖輕點,一個縱身躍進,落地的一瞬,巨石徹底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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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皇上!欽天監急報!”
小太監驚慌失措的道歉聲和馮保急促的聲音同時響起。
門闆被人拍得啪啪作響。
不對勁——
馮保不會輕易慌張,門外絕不止欽天監的人在。陸臨淵與景仁帝對視一眼,果斷側身進了裡間。
與此同時,有人不顧馮保的阻攔,大力拍打東暖閣的門。
“皇上!”
是容妃。
又是她。
景仁帝不耐煩地眉毛倒豎。“讓各位大人進來,馮保,派人将容妃送回她宮裡。”
門外傳來馮保低低的應和聲,緊接着進來的是柳春明,和欽天監的一行人。
“皇上,大事不好了!”“皇上!”
“愛卿所遇何事,竟不顧禮儀,如此慌張?”
烏泱泱好幾個臣子從外頭湧進來,進了屋撲通撲通,跪了一地。
一群老的少的頭發花白的臣子進門就開始嚎,景仁帝能感覺到自己額角的青筋一下下躍動。
“都給我閉嘴!”
帝王的威壓霎時湧起,墨黑的瞳仁不帶感情地掃視一圈在場的大臣,口吻是不加掩飾的冰冷:“一個一個說,朕倒要聽聽,這麼晚了,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能讓衆位卿家連夜來闖朕的宮門?!”
“誰先說?”
方才叽叽喳喳的諸位大臣突然啞了聲,景仁帝蹙着眉,不耐煩地開始點卯,“邬氏,你喊得最大聲,那你先說說,是出什麼事了?”
“皇,皇上。”被點到名的邬氏一開口,熱淚便順着顫抖的聲線流了下來:“皇上,欽天監測星占蔔,錐星絕,樞星散。”
“星宿指向中州,恐有地動啊!”
地龍翻身?!
“你可确定?”
“茲事體大,微臣不敢輕易打攪皇上,又不敢輕易做抉擇。測出此異狀的當日,便立即派人去尋了陸大人,但陸大人不在府上,微臣在去大理寺的路上,碰到了同樣遇到異狀的柳尚書,這才鬥膽與柳大人一起進宮來上報。”
“柳愛卿,你來說,他說的可是真話?”
“回皇上,邬大人說的句句屬實。微臣昨日收到中州來報,近期來,當地村民家中雞禽不甯,甚至出現了數起家禽傷人的事件。”
家禽不甯,是地動的前兆。
景仁帝聽言,沒再開口,審視的目光在面前幾人身上逡巡。
看出來景仁帝的懷疑,柳春明擡起臉,眼中真切的擔憂似要溢出來,兩鬓的風霜在燭光下愈發明顯。
這位兩朝老臣膝行至禦前,真真切切地行了一個跪拜大禮,然後張嘴決絕地開口:“皇上,您那時年幼,可能不太記事。但臣真切地見過,地龍翻身給百姓帶來的苦痛。”
“皇上,臣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景仁帝颔首。
“微臣聽聞,近期的京城已經起了幾次動亂。禦前主街有馬匹突然發狂,前幾日青雀舫混入刺客,朝廷要員受到重創,眼下又是欽天監來報,中州地震。”
“微臣,微臣擔心,這是天罰啊!”
兩鬓斑白的兩朝老臣字字泣血,幹瘦皺巴的手指顫巍巍地指向不可說的天外,然後馬上收回,仿佛再多指一下,都會被天上的仙人發現,降下懲罰。
“天罰?呵,柳愛卿,你到底想說什麼,難不成是你覺得朕這個皇帝當得不好,引起了天罰?!”
“荒謬,簡直荒謬!”
“皇上,您可以不信,可是,中州不能等啊!再者,前幾日的早朝上,江南巡撫阮大人也曾啟奏,淮水的水位有異,恐有水患。”
“淮水奔湧,往往都在春夏時節,因此,衆位同僚那時聽到阮大人的話都不以為意。可如今看來,地動之後,緊接着确實就是水患。”
“皇上,您三思啊!”
“皇上!”
字字懇切帶着泣音的勸告聲在東暖閣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