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晴暖,山嶺處處,翠草生輝。謝堪将白雪攜上,去了靈泉。
“師父,我......”此泉對她無用。可這話定無法叫謝堪信服,這靈泉怎會對人身無用?隻要是個人,必定受到靈池水滋養。
謝堪道:“坐進去。”
白雪隻得坐了進去。随後謝堪竟也坐了進來,閉目掐訣,在後運功,以自己的靈氣引導靈泉之氣更快地湧入白雪丹田。
白雪感覺到丹田處的沖擊力度确實猛了許多,諸多靈氣纏繞磐集在碎落的五條靈根周圍,試圖修複。但無奈她那靈根着實接納不了此地泉水,隻是空作徘徊,不僅如此,過多的靈氣囤積在下丹田處,卻不能進入督脈順啟小周天,反而一股又一股地化作血氣上沖,白雪胸腔似乎被無數刀子一遍遍地紮,眼底泛出黑色。她不欲讓謝堪查見真相,靈根之事畢竟極為機密,若信錯了人,後果非輕,遂閉目内視,趕緊強力調動意念,試圖引導靈氣分散開進入十二主經,但終究無用,隻覺得眼底越來越黑。
“怎麼會這樣。”謝堪感覺到了異常,但不知到底是哪裡異常,還在繼續運功摸索。
“師父,停手......”白雪強撐着平靜模樣,實則已疼痛欲裂。
謝堪并不理解她的處境,不知她的困局在于靈根,還以為是靈氣無法停留在丹田,遂更加着意推靈氣,越來越多無法被排遣的靈氣化作廢血堆在了下丹田處。
白雪被血氣猛沖,如受淩遲之苦,恨不能速死。“哇”地一聲,吐出大口血水,倒在了血泊中。
“白雪!”謝堪大驚,連忙扶住她。
察覺到是靈氣逆亂,速速點了一枚土靈丹給她服下。
“師父,我......污遭你的靈泉了......”謝堪眉頭皺起,不顧她講什麼,趕緊将之抱起出了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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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将白雪照料睡下後,謝堪回到書房,骨節分明的十指叩擊在紫檀桌案上,百思不得其解。
“經脈和常人無異,應當不是經脈的問題。可為什麼靈泉靈氣無法順利被她吸收?”
謝堪思索再三,萬萬想不到她本不是此界中人,且那靈根天生也是斷的,自然和此地事物有諸多難以磨合之處。
“應當也不是靈根的問題。凡人修煉,即便以最粗陋的靈根資質開始,經過日積月累的丹藥灌溉和鍛體煉魄,也必能開辟丹田,進入練氣期。可她竟然連丹田都開不了。”
看來,唯有一個可能性。她的心不夠靜!
當人心浮躁時,即便身處靈氣最充沛之所,因濁念萦心,百脈俱閉,豐盈的靈氣也絕難進入人體。相反,若一個人時刻心靜如水,即便身處最污穢之處,天地六合的靈氣也會尋隙攀縫地沁入他的經脈。
謝堪越思越是這個道理,别無他解了,唯有此因。他複又思索,到底是什麼讓白雪的心靜不下來。
“男女之事?......不,她和裴寂并無私情,之前是我錯怪了。”
“難道她私下裡貪玩?心思都在玩樂上?”謝堪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她連着半個月不見人影,對了,那時她是到哪去了?
床下藏的竹筐又浮入他的腦海,謝堪一下拍案而起,原來如此!是那些法器障了她的心!她日日不歸必是出門耍寶玩樂去了,否則何以要求家人送來這麼多器物,她是玩物喪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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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醒過來時,總感覺房間裡好像空了些什麼。她閉目思索,一一查點,明面上諸般事物都還在。
待她能下床,想到床下藏的這個月的器物,艱難地将大竹筐拖了出來。一望卻魂飛魄散,她的東西全沒了!
白雪一瞬間血液都涼了,無邊的恐懼湧上來,這都是買她命的東西,都去哪了?都去哪了?
清菌閣裡現在隻有自己和謝堪住,兩人的屋子還靠在一起,能拿走東西的,也隻有他了。
白雪下丹田處還有廢血堆積,走了兩步又眼一黑嘔出一口血來,她顧不上這些,給自己簡單擦了,跌跌撞撞奔向旁邊的書房。
一進門便伏地大拜,“師父!請将我的法器還給我!”
謝堪原在房内清修,一睜眼,卻是這般景象,不由得道心動亂,騰地一下站起來,“你就這麼在乎這些器物?”
白雪字字泣血,“它們是我的命,請師父還給我!”
謝堪聞言,是了,是了!果然如此!竟然都成她的命了!她還真是玩物喪志!
謝堪怒到拂袖掃落桌上筆硯,“滾回去,好好靜修!哪天丹田開了,哪天再來同我要!”
白雪心底一片冰霜,如受千萬片刀剮,原來如此,他還是生氣,氣自己開不了丹田,給他丢臉了。所以拿走自己的東西撒氣。
白雪伏在地上,将退路想遍了,竟不知路在何方,小聲地啜泣起來。
謝堪見着她竟為這些微不足道的玩意輕易流了淚,方知她這顆玩心有多重,亦是大感唏噓。修道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般舍本逐末的人才!
謝堪不再理會,拂袖離去,留了白雪自個一人在書房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