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了?......要回去嗎?
謝堪冷靜地對她說,“把你收集的那些草藥精魄取出來。”
“......什麼?”不知是忘了,還是不願,白雪遲遲地沒有動。
謝堪的面目很平靜,直接取過她的儲物袋,把那六枚她費盡苦心攀遍高山才收集滿的草藥精魄倒了出來,塞進她冰涼的手裡,“去交給他。”
白雪被謝堪一掌風推出了仙樂羅盤,直直跪去了司無咎面前。
司無咎瞥眼望了望她手上的草藥精魄,心内又放下一塊大石頭。好,再有這物事,她這趟保準能回去,說不定還能升官。
司無咎:“白雪,你手上是何物?”
白雪顫抖地,慢慢捧上,“是......是百年前白雪未完成的任務,為藥王搜集的......草藥精魄。全部在此。”
司無咎又驚訝地,“什麼!你一個凡人,失去靈官法力,竟還能千辛萬苦地尋覓到這些?你也真是用心良苦!我定會為你遞呈藥王。”
司無咎從她緊攥的手心把東西摳走。
不消多時,這靜靜的天地,竟傳出女子悲泣的哭音。“不......不。”
她猛然把頭擡起,注視司無咎,“這草藥精魄不是我一人搜集的,妖獸也不是我一人殺的,是我身邊的謝道友同我一起完成的!大人能否一并彙報上級,将他的功勞也算上?”
司無咎靜默地閉了閉眼,“靈界管不到凡人的事。這位謝道友若欲升拔靈界,也唯有修煉一途。白雪,你想好了,這妖獸和草藥到底是誰完成的?”
白雪哭得泣不成聲,長長的袖子伏在了地下,就如那年跪求他幫自己祭煉陰雷牌一般。
她說不出話,謝堪卻替她說了。“回禀大人,白道友是殺妖獸太多,心神疲憊,記錯了事。此地的妖獸皆是她殺的,草藥精魄也是她一人搜集的,與在下毫無幹系。”
司無咎:“我看也是如此,這滿地的妖屍皆被天刑雷炸過一輪,不是白雪幹的還能是誰幹的?白雪,此事功勞全都在你。”
“此事調查清楚,本座也該走了。白雪,不久我當來接你,你要準備好。”
白雪一聽此話,驚慌地擡起頭,“什麼,接我?接我去哪?多久來?”
司無咎注視着她,沒有說話。一百多年過去,她竟看似變蠢了。
“可能明天來,也可能幾年後來,上面的辦事效率你知道的,沒個準數。”
“還有,本座難得來人界一趟,你在十方煙雲鄉的那些鄰居們知道我可能遇到你,有幾個讓我給你帶話。”司無咎注視着白雪,開始喃喃地複述起來。
“泠扇說,她和慕容皖已成婚,沒等到你回來送她出嫁,她很難過,她随慕容皖搬去一清山住了,在那裡開了一片花圃,釀了幾壇杏花醉,埋在杏子樹下,其中有一壇是給你的。
楊桃說,你走了之後,再也沒人陪她一起去玉洱湖釣魚了,每年春天她隻能自己坐在十方煙雲鄉的碧溪邊釣魚。
玄持說,每年桃花盛開時,再也不見了你在桃花底下煉丹,他至今不适應。你被捉走時,他沒為你挺身陳情,他很後悔。
藍合說,你的微白照雪齋每年他們都會打掃一次,至今都幹幹淨淨的,十方煙雲鄉過年時,他們也會來你的門檻上貼紅對聯,字都是他寫的,他的字一年比一年有長進。你們幾個人一起收養的狐狸崽子他也養得很大了,每天早晨都要跑到雞窩外嘎嘎地笑。
天都國三皇子說,你走後他才發現自己一直喜歡你,如果你回得來,他不會再追着你打了,他想娶你。”
白雪跪在風裡,顫抖着肩膀,不知這些話有沒有聽得進去。
一滴又一滴細長的淚随風灑下來。
司無咎見她這模樣,又見一直跪在羅盤上,脊背挺直的那黑衣男人,又有幾個不明白的。
沒想到,她這樣的女子,也會被紅塵的俗氣染了。
但此男子不過是個凡人,哪裡比得上靈界的萬千前程,又或者是那玄持、三皇子,靈界随便來一個,便能将他比得分文不值。
白雪現在又得了這副容貌,她回到靈界後,前程隻會一片大好,恐怕千山萬水的靈域世子、皇子、尊主都要來争相求娶。跟哪個不比跟這個男人好?
略為警示地提點道:“不管你在凡間有過哪些恩怨糾葛,日後回了靈界,又是一篇新開局,靈界的山水好,人更好,諸般關竅,你要想清楚。凡間物事換的快,靈界的一把砂壺千年都煮不爛,凡間卻早已物事滄桑,昨日的舊人今日成枯骨,你若要苦守着什麼,恐怕會很失望啊!”
白雪伏地大拜,哭得泣不成聲。
謝堪在後遙遙跪拜,“在下知道了。”
司無咎揮起黑色袍袖,哼了一聲,不再留話,踩了一對火球禦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