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轉過頭時,視線裡卻盡是地面上彎細的紅色血流。
阿黃手背的血已一路順沿地面,細細的血流已走過了半個籠子的長度。
“他是真的瘋了吧?!我們趕緊下去!”席白之前交手過哺乳期的白鱗巨蜥妖,敢在它面前傷及幼崽,别說沖破區區一個附雷術的鐵籠,恐怕整個會場都會血流成河!
“等一下!”司初叫住了他。
“等什麼?!”席白急不可待。
“皇帝都沒急,太監急什麼呢。”季宜在旁邊笑道。
“什麼?”
席白順着大家的目光往下看去,白鱗巨蜥妖并沒有如他預期的那樣發狂,而是怔怔地呆在原地盯着眼前一地血。
妖七緊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他拖着已被血浸透的右胳膊,走到巨蜥妖目光注視之處的旁邊。
在地上綿延的細紅血流終于停下。血流終止的不遠處,就是剛剛妖七用術式割其尾部、留下的一灘黑血。
紅黑兩色,在日光照耀下分外分明。
截然不同的色調讓白鱗巨蜥妖身形僵滞在原地,一動不動。
“如果她是你的孩子,為什麼血的顔色會不同呢?”妖七輕輕說道,未受傷的左手此時已施放術式,慢慢接近阿黃脖子上的念珠。
白鱗巨蜥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也不知是否聽懂了人話。
妖七緊緊地盯着面前的妖,手上并未敢放松。
爐中香僅剩半寸。
白鱗巨蜥妖忽然将臉轉向妖七,臉上浮現出巨大的悲傷。
妖七的術式已經接觸到念珠,正在往内灌輸靈力。念珠内妖血與靈力一經接觸,妖七渾身為之一震,此妖所有的記憶,此時此刻,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
他看到了一個地方,雲蒸霞蔚,群岫環煙,也聽到了耳邊的鳥啼落泉、蟲鳴樹搖。
他的手和腳化為四爪,一步步踏過溪間的青苔石,壓過剛長出的嫩草。
他在茂密草叢中靜靜蟄伏着,鱗片漸漸變得透明,與周圍景色融為一體。
直到一隻梅鹿妖走到草前溪邊飲水,他迅速探頭伸爪,一招即斃,叼屍回巢。
巢穴之中,一個奶白色的蛋初綻裂縫。一隻小蜥妖費力地頂碎蛋殼,從裡面七歪八倒地爬了出來。
小蜥妖身上連鱗片都沒長出,眼睛隻睜開了一半,翕動着鼻翼,循着氣味一點點爬過濕潤的土地,眼看着馬上就要爬上他的爪縫間。
他歡喜得快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不知是什麼模糊了眼睛。
再睜開眼時,隻剩下四截肉色屍塊,掉落在他寬大的指縫間。
“……妖七?妖七?!”遙遠的呼喚聲把他拉回了現實。
他仿佛靈魂剛附身一般,怔怔地看着搖着他肩膀的童蕪。
“你沒事吧?”童蕪半是擔憂,半是歡喜,“你拿到念珠了!”
妖七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心攥着什麼東西。打開一看,一顆懸浮着妖血的念珠靜靜地躺在他手心。
不知為什麼,妖血在珠内流動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在四處攀爬的小蜥蜴。
“阿黃……阿黃呢?”妖七回過神來,急忙向籠子内張望。
阿黃依然處于昏迷,白鱗巨蜥妖疲憊地躺在她的背後,收起了利爪,用尾巴尖按住了阿黃手背流血處。
香燃完了最後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