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梓是知道商琅身世的。他是嫡出少爺,但對此沒什麼看法。萬家本就人口衆多,旁支子嗣數不勝數,同輩的兄弟姐妹多得他時常記混輩分關系,與其說他對私生子這茬沒看法,倒不如說是不在意、不關心。
商琅本就生得瘦弱白淨,那一副失魂落魄小白兔的樣兒不禁讓他動了恻隐之心。再加上之前的火弧爆發,讓他覺得商琅并非單純的廢物,總能幫上點忙吧。
然而他錯了。商琅雖然不是單純的廢物,現時現刻卻是純粹的膽小。
“咿啊——”觸手忽然出現,重重擊打在萬梓的防護罩之上。猛不丁在眼前放大的吸盤和黑洞讓商琅屢屢尖叫出聲,剛被關清之扇換來的片刻清醒早已在九霄雲外,又淪落到被痛苦和恐懼的情感所支配。
“你是學過唱戲嗎?”萬梓冷冷問道。
童蕪并沒有與他人同處,而是孤身一人迎戰。手上的傷雖然好得差不多,但前幾天練功時因手傷拖累着,心境有些浮了,沒有學會控靈的他此刻舉目白茫,身心到達了高度戒備。
觸手的動作不再似之前一般粗魯無章法,而是一下子通了靈性一般,學會用起霧來消匿身形、減輕聲音,好幾次攻擊都是擦着身子過的,反應稍慢一拍便要被拍成肉泥了。
好在周圍都是水,也算是地形得天獨厚,他可以及時化水為盾,擋住了好幾次攻擊。但就算是這樣,觸手也不是好對付的,好幾次的擦肩而過,吸盤裡轉着的尖牙是恨不得馬上咬下一大口人肉大快朵頤,可惜都沒夠到。
但殺氣卻不會随着觸手暫時的不見而消失。壓制感,無處不在的威壓和恐懼,不知藏在白霧的哪個角落裡,随時蠢蠢欲動,随時可能會從某個看不到的角度來上緻命一擊。
這場戰鬥,比起能力高低,心理素質反而更為重要。
四周潛藏着的若有似無的聲音和動作,讓每個人都像草叢中躲避蛇追擊的兔子,一個拐角便有可能看見那對邪惡之眼。
水聲嘩啦。
童蕪收緊了背肩。
破水聲就在他耳邊。
他卻沒有看到任何顯形的迹象。
四肢的血争先恐後地湧向心髒,從指尖到上臂都是冰涼涼的。脊柱的皮膚上仿佛有冰塊從上而下劃過,激起身體的一陣戰栗收縮。
腳腕被抓緊了。忽然猛地被往下一拉,童蕪的心也停跳了好幾拍。
該死!自己竟然忽略了水下!
海水般的懊悔和自責淹沒了他,與之同時快速抽過的呼嘯聲擦着他的耳廓而過,幾近深海裡生物的長鳴。
“啊,還好趕上了。”水淋淋的妖七趴在冰層上,一手抓着童蕪的腳腕,一手在冰層上撐起上半身便跳了上來。
“妖七?!”
“我在。”
渾身濕哒哒滴着水的妖七随手放了個術式烘幹自己,對着自己一頭短發又捋又抖,額前的頭發很快又在臉上支出蓬松弧度,腦後勺的頭發則直接被摸得微微上翹。
剛剛在水面下就看到不遠處一隻觸手根部鬼鬼祟祟,果然是要搞偷襲。他連劃帶蹬,總算在觸手拍頭前抓住了童蕪。
“我剛剛下去水裡看了,這隻章魚的心髒不在水下。”妖七直接開門見山,言簡意赅地說出了自己的發現。“而且我對它水下部分進行攻擊時,它甚至都不來攻擊我。真正的心髒應該藏在這些觸手之中,水下的可能隻是消化器官。”
“好。那我們要逐一擊破嗎?”童蕪問道。在現有的情況下,大家合力一根根斬斷觸手,也不是沒有可能,甚至也可以說概率很大。
“不。我們要同時斬斷所有觸手。”妖七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