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妖七忽然雙眼怅惘,托腮看着地上一點一蹦的麻雀問道,“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真的可以藏住嗎?”
正在門外窺聽糾結要不要進去的萬梓手一抖,食盒掉了下去。
“幹嘛,你發情了?糟蹋的哪家姑娘?”
“怎麼講話越來越瘋魔了。”妖七不輕不重地彈了下阿黃嘴,“不是我。你别管是誰,你想想,一個人要是真的喜歡别人,他/她會忍得住不去找對方嗎?或者,會不會因為害羞,而假裝對這個人根本不在意?”
“若是男未婚女未嫁,有什麼可害羞的。别做些下三濫的事就行。”
阿黃的高見讓妖七眼睛都微微瞪大了:“可以啊。看不出來你整天拱食,還說得出這些。”
“那當然。”阿黃十分得意,這些日子她足不出戶,就在院子裡看話本小說,少說熟通數十種相愛不得、私奔的方法。
當時她邊看邊嗤之以鼻。私奔在她看來并沒有多麼悲壯熱烈,隻讓她覺得男主沒有責任擔當,都不敢去正面面對。最後就算圓了個好結局回來,也隻是紙上笑談,看看就罷了,現實裡肯定做不得數。
但在同樣沒有戀愛經曆的妖七面前,她是不會放過這個拿喬托大的機會的。
萬梓松了一口氣。還好他反應及時,聚起地上的散土,食盒本就高,沒落幾寸便地落到了土堆上,沒發出什麼動靜。
妖七本欲繼續咨詢阿黃一些問題,院外一道響亮的婦人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頭:
“你杵在這幹嘛?外面都鬧翻天了!”
頓了頓,女聲繼續幸災樂禍地說道:“真看不出來,童律也算是把這四個兒子打大的,結果棍棒底下沒出孝子,反倒出了個浪子,哈哈…我看滿妙這次老臉往哪擱。”
阿黃和妖七坐的石椅剛好位于院中大槐樹底下,茂冠傾斜,上面還殘綴着沒開敗的槐花,人影若在其中,從外根本看不真切。
今天院子裡上到家主下到家仆都出去忙了,萬夫人也想不到滿家裡院裡還有個阿黃在,繼續笑侃。
“你以後可别找個滿妙這樣的嶽母。不然多看這種親家一眼,我都能少吃半碗飯,全是被氣飽的。…什麼别說?他們人都到童家那座山去談事了,你也趕緊跟我回去,自從參加了大會後就天天往廚房鑽,神神鬼鬼的,你可别學你哥。”
說到這,外面寂靜了片刻,再開口時語調已沉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你說這滿妙也真的是……當着自己女兒的面,胳膊肘拐到一個還沒嫁的女婿上去了,竟然還同意商量納妾的事,我看八成是因為童蘇長得太像年輕時的童律了……你這樣看我幹嘛?不相信?哼,别看這個老鬼現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年輕時倒是真有幾分美色,當年你娘我還跟他議過親呢,要是見過他了,估計也沒你爹和你什麼事了……你幹嘛?!死命薅着我…好好好,是娘說錯了,咱回院吃飯。你長大了口味了也變了,我讓下人給你做了酒釀圓子……”
聽着院外的聲音随着腳步漸行漸遠,最後一個“圓子”也消逝在山間忽起的夏末尾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