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議事廳内。
元谷拖着腿從童蕪房間走出來後,憑着幼時的記憶找到了路,又摸索到了議事廳,自己找了個角落站着。
果不其然,童家和滿家的人,全聚于此。
童家除了童蕪,一家五口全在了,一溜占滿長桌的一邊。
而滿家,若刨除掉旁邊那些站着的家仆家丁,其實隻有滿妙和滿菱兩個女子,二人隔着一個位子分别落座。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坐着的。
童蘇身上被捆了水索,又被童律喝令家丁們強硬按在地上。童蘇也不抵抗,别人捆他他主動縮肩合手,别人按他他直接雙腿一軟,膝蓋直愣愣撞在地上發出“砰”的聲音,聽着都讓人骨頭酸。
而他爹根本不吃他這套。要不是被氣得咳嗽到快站不穩,童蘇臉上還得再挨兩下。
而童蘇帶來的那名女子,見童蘇跪下了,馬上也溫馴體意地跪在他身側,肩挨着肩,臂貼着臂,堕馬髻上要掉不掉的幾縷發絲快蹭到童蘇臉上去了。
童律見了更是氣瘋,直接讓家丁拿闆子來。最後還是被勸住了。
滿妙無可無不可地看着眼前這場鬧劇。她的态度過于平靜,平靜到所有人心裡鼓都打破了。
童藤和童蘿小聲地咬耳朵:“為什麼她連呼吸都沒變啊。”“可能氣死了。”
“行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打兒子嗎?還不快想想怎麼解決。”童夫人低聲說道。
童律平日對兒子再有火發,在夫人這裡也是偃旗息鼓。但今時不同往日,童律的怒火注定得有地方宣洩。
“童蘇!你從頭開始說,這是怎麼回事!”童夫人罕有地疾言厲色,嬌柔的面孔此刻覆上薄紅,是真生氣了。吓得童藤童蘿收起了看熱鬧的眼色,也開始嚴肅起來。
在這個家,爹生氣了有娘救;娘生氣了……靠天救吧。
“什麼怎麼回事,你們看到的這回事呗。”童蘇笑嘻嘻地與那女子歪頭靠在一起。
童夫人閉上了眼。不然她真怕自己睜眼暈了過去。
童律給家丁下了指令:“打死。”
現場登時又亂成一團。
童蕪推開門時,滿妙剛好把一杯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一塊碎片剛好擦着他的耳尖過去。
被砸碎彈飛的碎片掉在地上,敲着地上的磚發出清脆啪嚓聲。
全室的人大氣都不敢出。隻聽得腳步踩着碎瓷片,先發出磨牙般的聲音,繼而是化為齑粉的碎裂聲。
這茶杯瓷片也碎得巧,剛好能一步一塊、從座位直通到跪得弱柳扶風的女子身前。
滿妙輕飄飄地走,瓷片沉甸甸地碎。她走到茶漬迸濺之處便停下了腳步。
淺杏黃的茶湯汪在青石地上,順着流到磚縫裡。這間議事廳地面砌得好,嚴絲合縫的,連茶水都沒滲多少進地下。
“想讓人過門?可以。”滿妙盯着童蘇擡起的深邃眉眼說道,“把這碗過門茶喝光。”
就算是童蘇,臉也僵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我喝。”
這話無疑是往人心上紮了一刀。
滿妙緩慢地眨眼,掀開眼皮時一抹陰冷的笑如藤蔓般蔓延全臉:“你有你的做法,我有我的規矩。你要是覺得鬧一鬧便能退婚,太小看滿家,也太高看你們童家了。”
說着,她手裡已連根大把抓起女子的鬓發,強迫她擡頭對視自己:“這碗茶,喝好了。”
“如果她不喝呢?”童蘇毫無懼色道。
然而他這句話還沒問完,旁邊的人頭便已經低下去了。
童蘇大驚,扭頭卻看到身邊女子已掙脫滿妙的手、指縫間還挂着絲絲縷縷的頭發,一頭紮到地上,啧啧有聲地舔着地面,肉眼可見地上淺黃的水汪變薄變少。
站在門口的童蕪進來便目睹了上述場景,從滿妙走到那二人面前時,後面發生的事情每步都超出了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