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看着我幹嘛?不然你以為,所謂的閉關修煉,幾個月便能有這樣的實力進步?我當年入關,就沒想活着出來。但我種下的是栖茔花母種,它還要靠我的身體散播子種繁衍擴大,硬生生幫我吸來了方圓百裡所有妖物的靈力供我所用。”
“從那以後,滿家開始壯大。多少人拜入滿家門楣想要學術式,我那時跟你說了,來者不拒,照單全收。你不會真以為,十幾個工人就能滿足栖茔花海吧?”
滿妙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再後來,林蘊栌來了。後面的事你也知道,我有了菱兒。他本來是來調查獵妖人集體失蹤事件的,我若不設計跟他……他必會殺了我,到時候滿家才是真的沒救了!”
“那夜後,他本就要殺了我,但下的藥藥力還在,被我逃了。再後來,他終于找到了我,得知我懷孕後,反而心軟了。”
說到這,她放聲大笑:“男人多可笑啊,不是嗎?我隻是大個肚子,什麼都沒說,他就以為這孩子是他的,哈哈哈哈哈。男人啊,都是愛子甚于妻的,他不殺我,不是因為我懷孕了,而是因為我懷的是他的孩子!”
在門外聽的滿菱早已手腳冰冷,哆嗦着手摸上自己的眼睛。這雙眼睛,和那個男人一模一樣。
“但他不許我離開他圈定的地盤,說要看着我把孩子生下來。我說生下來又怎樣?你要當着我孩子的面殺了我嗎?不如現在一屍兩命隻見我一張死人臉,還來得幹淨利落!”
“結果,還是生了。”滿妙咬牙切齒。“生了個被千萬人背後戳脊梁骨,說有娘生沒爹養的孩子!”
滿菱胃部抖得厲害,慢慢從牆上滑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埋頭進去。
“我跟林蘊栌說了一千遍一萬遍,他什麼都不懂,他不用出身世家,閑遊天下,四處可看可學,遇到人便打,打不過了還可以逃。滿菱比我強,我自小就沒爹沒娘,沒人教我,沒人帶我,我還要撐着這個隻剩一副空架子的家,卻不能逃。”
聽到這,童律原本憤怒灼灼的眼也暗了下來。
“嚯,我忘了,你也沒人教沒人帶。從小我們倆就同病相憐,但後來,我發現我們根本不是同病。童律,你沒病,我才有病,我最大的病就是天賦不足,比不上你。整個家就隻剩下孤兒寡母,還被你硬生生撐起來成為今天這個樣子。旁人看到童家便誇時,就可以順口踩一句滿家。”
“每次看着童蘇,我就感覺看到了以前的你。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做,跟以前的我完全不一樣。是啊,當然不一樣,你有這個本事什麼都不怕。”
“我有時候是真讨厭你。”滿妙平靜說道。
“我知道。”童律沉聲說道。
“但我少時,也是真的喜歡你。”
“……”
“你總是為了别人什麼都不顧。我編了個謊,你就以為我身處困境無計可施,為了拔除栖茔花子種,被其反噬了大半靈力,把自己落得現在這個破身子。”
“林蘊栌也是這樣的人,有幾分臭天資便四處橫行,伸張所謂正義。生下滿菱幾年後,他請來一個大夫,檢查了滿菱和我的身體,知道滿菱沒受到栖茔花影響後,他便讓我将滿菱送到你家照顧,讓我去深山逼出母種。”
“但是母種哪會這麼容易被逼出?我生産後,栖茔花索求的靈血需求越來越大,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他和我斷斷續續去了那裡好幾年,做了無數實驗,拉了無數山賊惡民當替死鬼,最後,也隻能做到讓我控制子種栖茔花的生長繁衍,不至于随意惑人血肉。”
滿妙講到這,嘴唇愈發發白:“結果就是這次去,他發現了。”
“發現隻要殺了我或散盡我的靈力,栖茔花母種就會自行脫體尋找下一個宿主。”
“他要殺了你?”童律沉聲問道。
“不。他要散盡我的靈力,還要我連着靈力和栖茔花都渡到他身上。”
滿妙笑了,眉目英氣,顧盼神飛,就像林蘊栌最後看到的她那樣:“我讓他别做夢了。我撐着滿家走到今天這一步,菱兒還沒長成,我怎麼可能散盡靈力給他一個外人。一轉身,我就拿天笑弓把他射穿了。哈哈哈哈哈。”